陳三爺選了一只毛筆,先潤了水再蘸了墨。他的手骨節分明。握著毛筆十分好看。寥寥幾筆,竹干挺拔之姿躍然紙上。錦朝臨摹了好久都畫不出這樣的感覺,不由側過身去仔細看。
陳彥允擱下筆跟她說“從檀山院過去有個竹野堂。是我少時居住的地方,竹野堂的名字還是從杜荀鶴題弟侄書堂里來的。我以前喜歡觀竹,看多了就能畫出其意蘊了。”
窗竹影搖書案上,野泉聲入硯池中。
錦朝很喜歡這兩句詩。
她拿起毛筆,問陳彥允“三爺能讓我試試嗎”
陳三爺笑道“就是要教你的。”他走到一旁替她磨起墨來。
錦朝依壺畫瓢,總覺得差了幾分味道。還要勞煩堂堂東閣大學士給自己磨墨她有點心虛,擱下筆道“我這方面很愚鈍,總是畫不好。”
陳彥允走到她身后,握著她的手道“算了。我來教你走筆吧。”他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側,好似把她攏在懷里。她的手由他握著,走筆十分有力。錦朝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側目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奇楠佛珠串。他的下巴抵在錦朝頭上,聲音柔和“筆尖用力,毛筆要微側,把墨暈染開。”
他的手很大,將她完全包覆著。錦朝只能集中精神聽他說話。
陳彥允放開她的時候又問“知道嗎”
錦朝只是聽了個大概,點了點頭說“恐怕還要多練才是。”
陳彥允就安慰她“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做不好也是應該的。我小時候字寫得不好,每天都要練二十篇小篆,練了三年才端正了些。你有不懂的來問我就是,以夫君的學問應該還是答得上來的。”
兩人正說著話,香榧在外面通傳了一聲,說是陳老夫人身邊竹桃過來了。
錦朝就回了西次間見竹桃,她長得杏眼桃腮,很是明媚,笑著屈身道“三夫人安好吳家大奶奶、二奶奶過來了,讓三夫人過去說會兒話,人多熱鬧。”
錦朝就和陳三爺說了聲,換了身褙子,去了陳老夫人那里。
還沒進門,就聽見西次間里一陣喧闐。進去才發現里頭已經擺了一張四方卷草紋的桌子,吳家大奶奶、二奶奶正和陳老夫人、王氏一起打馬吊。陳老夫人笑著讓錦朝坐到她旁邊來,說“你二嫂今兒去寶相寺燒香,正好遇到吳家大奶奶和二奶奶。在寶相寺避了雨回來,正好過來打馬吊”
說著問她要不要試試,她好起身讓她。
錦朝暗想陳六爺的事,三爺應該是瞞著陳老夫人的,不然也不會在這里打馬吊了。
錦朝笑著搖頭“葉子牌我還能認得幾個,馬吊就是真不懂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秦氏就笑道“那弟妹來這邊坐,陪我說會兒話。”她身邊還坐了剛懷孕月余的孫氏。還有正和小丫頭玩翻繩的陳昭。
陳老夫人又道“錦朝你再坐一會兒,曦姐兒就該過來了。”說著吩咐綠蘿去找繡繃和針線過來,“等她過來了。你先教教她。”
錦朝知道陳老夫人的好意,陳曦這孩子怕生。又不往她那兒走動。這樣下去就一直都親近不起來。
孫氏笑著喊了她三嬸娘,問起她的事“我聽說嬸娘是適安人,適安的桃酥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