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榕香胡同里特別熱鬧。前院池子的冰水初融,滿池的荷花燈。燦若星辰。
陳玄青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了。陳三爺究竟要怎么解決這件事。
顧錦朝心里嘆了聲。
下午回到木樨堂,佟媽媽過來回話“羅掌柜傳話回來,說永昌商號還是個剛出現的新商號,但是背景極大,恐怕是后面有大官庇護的。永昌商號賣的絲綢,比紀家商號和另兩家大商號便宜了兩成。要是背后沒有大官庇護,不可能做得到。究竟是什么來歷沒有人知道羅掌柜寫信去大興問過了,那邊還沒有回信。不過羅掌柜說,恐怕紀家也不知道。”
這樣的商號多半是官商勾結,幕后的人真真假假,可能是大官在吃錢。紀家再厲害也是商賈之家,斗不過這種背景深厚的商號。
顧錦朝又問“原絲的價格多半固定,他們怎么賣得如此便宜,這可問過羅永平了”
佟媽媽點頭道“羅掌柜說永昌商號的絲綢極好,絕對不是次品。價格再低的話就是成本的問題了,其中收買織造局貢緞是最常見的。不過奴婢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您要是想詳細的問,恐怕還要問羅掌柜本人”她只能幫著顧錦朝管賬,這再高深的經營之事她就不懂了。
顧錦朝倒不是關心絲綢鋪子賺的錢,她是關心這個永昌商號。總覺得這個商號非常熟悉,應該就在她身邊出現過,偏偏印象不深了。也怪她最后挪出偏院的十年,幾乎是混吃等死,不問世事。
她搖搖頭“算了,過年的時候他也忙。這永昌商號的事替我留個心就好。”
佟媽媽應諾退下。
陳三爺一回來,就派人去給陳玄青傳話。
他在外院寧輝堂里等著他。
陳玄青忐忑了幾日,終于聽到父親找他去談話,反而心里放松了些。
該來的總是要來,是他自己不知廉恥,他應該承擔。
書墨通傳之后他踏進書房。
父親穿著件玄色直裾,外著灰色繡竹葉紋的鶴敞,背手站在書案后,面容淡淡的看著他。
陳玄青走到書案前時頓住。動了動嘴唇,先開口喊他“父親。”
陳三爺沒有說話,緩緩走到他身前,看了他許久。
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耳光的聲音十分響亮。
陳玄青也沒有防備,被打得身子一晃,頭都偏了過去。臉頰立刻火辣辣起來,他深深地吸氣,卻不敢伸手去摸傷處。父親從來不打他的臉,小時候犯錯都是打他的手心。何況他幾乎不犯錯。
羞恥和悔意幾乎將他淹沒,陳玄青閉了閉眼。
“知道我為什么要打你嗎”陳三爺平靜地問他。
陳玄青過了會兒才低聲說“我做錯了事,被打是應該的。”
陳彥允看著自己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