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她穿著件丁香色白斕邊的褙子,膚色瑩潤白皙。白里透紅。神態又平靜溫柔,顯得十分好看。顧錦朝也沒有看他,自己舉著冊子看了看“人情往來的東西。妾身得親自記下來,以后各府有什么喜事,還禮的時候不能還少了”這說嘆了口氣,“別看長鎖今日有這么多東西,咱們以后送出去的要更多呢”
陳三爺笑道“他才多大點”
顧錦朝認真地說“孩子見風就長。一不留神就會說話、會跑了。”
陳三爺坐下來把她摟在懷里,伸手去拿她寫的冊子。她學的是楷體。字寫得端正秀麗,前段時間又跟著他學寫隸書,頗有幾分端肅的古味。竟然比尋常的讀書人還寫得好。
顧錦朝坐在他懷里,挪了挪身子盡量往旁邊側,問他“張大人送了一座紅珊瑚,兩尺多高。我看很是值錢。要是只作為孩子的洗三禮,實在是太貴重了些”
陳三爺說“我知道,收下就收下吧。老師為官數年,積蓄頗豐,這還不算什么。”
顧錦朝前世聽說張居廉的事,都說這是個很兩袖清風的官,從不貪腐。
她有些好奇,問陳三爺“都說張大人清廉奉公,但我看他一年的俸祿都供不起一座紅珊瑚。張大人的錢財是何處得來的”
陳三爺只是笑笑,然后才解釋給她聽“他不貪腐不要緊,張家這么多人,總不可能依附他一個人吃飯。據我所知,他一個遠房的伯父就靠敲詐鹽場,每年都有上萬兩銀子的收益。老師要這么多人跟著他,總不可能不給別人好處,憑借老師的權勢,想要家族富足還是輕而易舉的。”
“張家原來在荊州府就是個沒落的家族,底蘊不如世家大族。所以老師這一步步上來,為了鞏固勢力,把自己很多親眷插入了朝廷之中,他門生又多,如今的勢力可謂是根深蒂固。皇上都要忌憚他。”
所以前世張家繁盛到極致,張居廉死后皇帝親自賜了文忠的謚號。他所提拔重用的官員在朝堂步步青云,家族中有四代誥命。要等到萬歷十三年,也就是顧錦朝死后前一年,張家才慢慢被鏟除。但張居廉死后,張家等于是他留下了的一顆毒瘤,經久不得治
顧錦朝沉默了一會兒。
她想起來永昌商號的事,如果永昌商號背后有一個大勢力支撐。那么張家是很有可能的。她還不如問問陳三爺,這樣的事去問外祖母問不出什么,說不定問陳三爺卻問得出來
顧錦朝就跟陳三爺說“方才和外祖母說話,聽說如今有個永昌商號厲害得很。別人都窺探不了。這個永昌商號,難不成就是朝上哪個大人所有的”
陳三爺聞言揉了揉她的發“你怎么想起問這個了”
顧錦朝躲開他的大手,她好久沒有洗頭了。敷衍說“就是聽著覺得耳熟,才想問問的”
陳三爺笑說“你當然該覺得耳熟,這是陳家的商號。”
顧錦朝一怔她還以為是張家的,沒想到這個商號竟然是陳家的
“老四前幾年弄出來的,發展得倒是不錯。”陳三爺想了想說,“他做這些生意,我和二哥都不怎么插手管他。我倒是聽說你有好些鋪子。若是要他的商號幫忙。盡管說一聲就是了。”
顧錦朝搖頭笑笑“就是隨便問問,要是我求了您幫忙,怎么還算是自己的私房呢”
不再說永昌商號的事,顧錦朝把洗三禮上別的好東西給陳三爺看。
兩人也都沒有提葉限的事。
顧錦朝讓丫頭扶著去了凈房,用熱水擦了擦身子。回來的時候陳三爺已經躺在床上看書了,這是在等她。
想到陳三爺明天又要早起去上朝。顧錦朝也沒有耽擱。很快躺到他身邊。
陳三爺見她躺下,又自己蓋好了被褥閉上眼。便把書放在塌邊的高幾上,讓丫頭吹滅燈籠放了羅帳。伸手來摟著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