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中箭的畫面,蕭游在他弩弓下倒下的畫面這些都歷歷在目。
他不是不記得仇恨,他總覺得一切都有時間。而他還年輕,有籌謀的機會。
還真是眼界太小了。
他臉上不見原先漫不經心的神態,而是淡淡地說“陳大人倒是聰明得很,我從來沒說過這句話,卻也不得不說一句,我心里服了。你先走吧,我一個人想想。”
陳彥允并沒有多停留,實際上他也沒有時間了。趙懷今日從陜西回來,兩人要謀劃事情。
不過他心里知道,葉限是不會反悔了。
他跟葉限道別,從茶寮里出來。外頭楊柳樹上已經長滿新葉了,滿街的青色。
顧錦朝知道這件事卻不是從陳三爺那里,因為周滸生被抓后幾天,整個北直隸就傳遍了,連她們這種內宅婦人都聽到了風聲。張居廉包庇縱容侄子行兇一事,更是傳得繪聲繪色。
傳的速度如此之快,背后沒有人在暗中做推手,肯定是不可能的。
顧錦朝立刻反應過來,這就是陳三爺開始動作的征兆。她細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做得相當聰明。三爺當時就應該留下張居廉的把柄了,雖然這樣的事不會對張居廉造成實質傷害,卻能夠破壞他的聲譽。他是當朝首輔,沒有聲譽自然是不行的。
等陳三爺回來。她還特地問了他。
陳三爺在書房里練字,聽了錦朝的話停下筆,點點頭“自然是我。不過李大人也夠倒霉的,這些天明里諫他的暗里殺他的多得很,我派去保護他的人寸步不敢離身的”
顧錦朝知道李英。原來的戶部侍郎,父親的上司。
她挽了袖子幫他研墨“那李大人處境危險嗎,要是出意外怎么辦”
陳三爺道“他本來就抱著必死的心能躲過一劫最好,要真是出意外,殘害忠良的名聲張居廉是逃不過了。”
顧錦朝心里暗嘆,這局其實相當縝密。
這是個兩頭難的事。
如果任由李英繼續。張居廉會怕他挖出更多內幕,拖自己下水。但他要是害了李英,又怕朝堂、民間的輿論壓力過大,自己落個陷害忠良的下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殺不殺都頭痛。
陳三爺把毛筆擱下。跟她解釋說“所以也只有上諫李英了,不過李英這個人一向清正廉明,家里也處處符合規制,他們揪不到錯處。”
顧錦朝聽著點頭“那這豈不是很好”
陳彥允搖搖頭“也好也不好。”
張居廉已經找他說過好幾次話了,旁敲側擊地打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