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宣撫使陳彥允只見過一次,還是在都督府的宴席上見到的。
施州衛所的宣撫使職位一向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的,不管那人德行如何,只要有一身正統覃家的血,就能得到宣撫使這個職位。這一代的宣撫使不學無術不說,長相也是粗鄙丑陋,空有一身蠻力。
顧錦朝真是嫁過去了,這輩子就差不多只能困在那小地方終老了。
陳彥允輕吐了口氣,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
這和他有什么關系,要嫁就憑她嫁去,他幫了她父親一次,也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晚上回宛平之后,陳三爺去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老夫人靠著迎枕休息,鄭嬤嬤端著一碗消暑的綠豆湯喂她喝。
他請了安之后站到羅漢床旁邊,小丫頭給他抬了杌子過來坐。陳老夫人推開鄭嬤嬤的手示意不想喝了,“味道怪甜的。”
鄭嬤嬤含笑道“您一會兒嫌淡一會兒嫌甜的,奴婢還不知道該怎么好了。”
陳老夫笑了“就是不想喝了。總是要找個理由推辭的是不是”
陳彥允看著母親,總覺得她這是話里有話。
陳老夫人慢慢地躺下來,問道“老三,上次我說的保定劉家的二小姐,你覺得人怎么樣”
陳彥允說“兒子也沒有見過劉家二小姐,母親怎么讓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陳老夫人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嗎,你是我生養的。整天用公事推脫說自己有多忙,你就是不想去看而已下次我讓劉老夫人帶她孫女過來看戲,你看看覺得合不合適”
陳彥允正要說什么。
陳老夫人擺擺手“你再推辭,我就親自去給你下聘了。”又訓斥他。“不是母親逼你,而是你看看你這兩年過得,也沒有個人關心伺候你。等你老了來,是不是青燈古佛地過啊你要讓為娘的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陳彥允苦笑道“娘,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頓了頓說“那您讓我想想吧。”
陳老夫人聽到兒子言語之間有妥協之意,才滿意了“行,你要是同意了。我就請人家姑娘來看戲”
陳彥允知道陳老夫人的性格。要是不留點余地肯定是不行的。
那么他需要續弦嗎
和江氏在一起過了十多年,夫妻之間非常的淡薄。不過終歸還是相處了這么多年,他對江氏也不是全無感覺。只是被消磨光了而已。
要是真的再娶一個人,他還要照顧另一個的日常。陳彥允其實是不太想的。
第二天顧德昭又過來請他喝酒。
陳彥允有點不耐煩了“下次他再過來,就給我拿笤帚趕出去”
來報的人嚇了一跳,再也不敢給顧德昭通傳了。
顧德昭吃了閉門羹。失魂落魄地往戶部衙門走,路上還遇到同僚和他打招呼。
“陳大人還是不見你”
顧德昭嘆了口氣“別說了。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人好奇地問“那你真要把女兒嫁給覃蒙嗎”
顧德昭說“她能嫁得遠一些,以后要是東窗事發也不至于牽扯到她。”
天上下起細雨來,顧德昭和同僚站到墻檐下躲雨,看到有個人撐著傘匆匆地從雨里走出來。走近了才看到是陳彥允身邊服侍的人,那人忙對顧德昭說“顧郎中,總算是追到您了。陳大人請你過去”
陳三爺又請他過去干什么
顧德昭不敢耽擱,跟著這個人往回走。
陳三爺望著窗外的細雨沉思。
院子里有一口種了睡蓮的大缸。雨下得淅淅瀝瀝的,有幾分陰冷的感覺。
顧德昭站在門口,就看到陳三爺坐在窗扇旁邊的東坡椅上,旁邊還擺著他的案牘,正對一架博古閣,花瓶里插了幾個舊的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