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讓梅相真完全失望了。
梅相真收回視線,低下頭,撿起了盆里的剪刀,繼續修剪枝條,她的動作有些倉促,修剪枝條的時候,一個不注意,枝條上邊的刺拉過她的指腹,劃出一道血痕。
“……”
柏今意想要出聲,但是這時候,柏培云出來了,他本來是要說柏今意的,但一眼看見梅相真流血的手指,立刻就忘記了柏今意。
“你手怎么了,別動,我給你拿酒精出來消毒。”
輪不到柏今意出聲了。
最后,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繼續向前走,每一步,都像踩進泥潭那樣難受。
周末就這樣過去了,星期一的晚上,晚自習不由柏今意上,他能夠早些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飯。開車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柏培云的電話。
這是一星期沉默對峙之后,柏培云罕見的主動行為。
柏今意訝異開了免提:
“爸爸?媽……”
他擔心是否梅相真的病情出了變化。
但柏培云的話很平靜。
“現在在哪里?今天什么時候回來?”
“在路上。”
“哪條路?”
“……”柏今意,“爸爸,我在開車,不能接電話。如果沒有急事的話,回家說,我馬上就到家了。”
柏培云卻沒有依言掛掉電話,反而繼續說:
“柏今意,你愛吃蝦,今天你媽媽買了蝦,一個個都剝好去蝦線了。除了親媽,誰會為你做這么麻煩的事情?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發高燒嗎?”
電話里,柏培云的話,多了,仿佛要將過去一星期沒有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那時候爸爸在外面出差,顧不到家里,你爺爺奶奶身體又不好。那天下大雨,路上根本叫不到車,你媽媽淌著水,背著你走到醫院,忙前忙后,你好了,她倒下去了,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也不知吸去多少母親的血和汗!……”
柏今意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專注地看著路況。
馬上要過橋了。
橋上有個紅綠燈,橋上的路況一向比較擁擠。現在又是下班高峰期,一不注意,就容易出事。
柏培云的聲音,依然在車廂內響起。
“我知道,我對你,確實是比不上你媽媽對你的。你媽媽對你的愛,不用我說,你也心中有數。你晚上趕緊回來吧。除了蝦之外,還煮了不少你愛吃的菜,我們都等你。”
“不用。”柏今意勉強出聲,“這里有點堵車,我可能會遲,煮好了,不要等我,你們先吃。”
“可能嗎?”柏培云反問,“不管孩子做了什么,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等孩子。你媽這兩天在網上看保溫桌墊,打算買回來鋪在桌子上,這樣不管你多遲回來,菜都不會涼掉。”
柏今意看著前方。
正前方的大橋上,一輛輛的車子擁簇挨擠,于灰蒙蒙的傍晚下,疲憊而焦急地等待信號燈的變化。
太陽落下,燈火次第,沒有休息的城市連轉場都不用,立刻開始了夜間的工作,無論白天黑夜,都這樣無休無止的繁忙著。
這樣擁擠、堆疊、疲于奔命的車流與城市,簡直如同壓在心頭的石塊,沉得喘不上氣。
但是只要將目光稍稍一斜,視線就能從擁堵的路上,偏斜到橋下的江水。
江上什么也沒有,空空闊闊,平緩的江水倒映出城市的光彩,那些刺眼的,暗中催促你的燈光,被江水一帶,變得朦朦朧朧,模模糊糊,變得褪去喧囂,分外寧靜。
……也變得令人心動了。
柏今意只是分神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