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南征前,幼常曾言“攻心為上”,不想今日子瑾,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竟將“攻心”之道,用于巴蜀之民矣
闔目而思的丞相,嘴角微微泛起弧度。
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現。
此鄭家子胸中韜略,于巴蜀后輩中,如若松柏置于枯草,不可掩也。
國有梓才,可賀焉
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行。子瑾才優,伯松若領軍職,或可讓二人多接觸些,看無裨益之處。
抑或者,不止于伯松一人。
思至此,丞相睜眸,輕叩案幾,“召鄭書佐來見。”
“諾。”
門扉外的值守小吏,朗聲而應。
門下督,鄭璞自身署屋內。
逼仄的空間,與長久的等候,讓他有些心緒煩躁。
索性,挑起并檐而開的小窗,目睹來回忙碌及巡視甲士,權當解乏。
一月有余了,句扶依舊沒有歸來蜀地。應是離鄉閭太久,丞相允他休沐時間頗長,以及攜妻而來,不宜趕路匆匆吧
阿母與小嫣兒,不知收到我書信無
天已寒,風雪將至,趕路多艱,若是來成都,還是莫耽擱太久為好。
還有休然兄,北上漢中郡,竟不知如何了
目睹著來往的
甲士,還有那已竟生無數小骨朵的寒梅,鄭璞思緒如泉涌,品味著獨自靜坐的惆悵。
昔日汲汲營營,一心只想多積功累勛,以求得展心胸抱負。
今身在局中,又有了幾分疲憊。
卻是不知日復一日、累月經年的丞相,以及乏守宮禁的天子,是如何熬過的
“鄭書佐,丞相有召。”
署屋外的值守甲士,甕聲甕氣打斷了鄭璞的胡思亂想。
“好。”
微微頷首,鄭璞耷下小窗,快步出署屋。
一路隨那相府值守小吏疾行,穿月門,過閣角,入丞相署屋內。
未來得及行禮,丞相便眉目含笑,伸手虛引,“子瑾不必拘泥縟禮,且入坐。”
“諾”
聞言,鄭璞躬身做揖,徑自跪坐。
“子瑾所呈之書,我已盡讀罷。”
丞相捋胡謂之,“對書中攻心之舉,亦覺得對朝廷北伐,多有裨益之處。子瑾休沐之際,尚多有良思,可嘉”
“璞不敢當丞相之言。”
口出謙遜,鄭璞亦笑容潺潺,說道,“璞學淺才疏,此五卷書乃是請允南兄代筆書之。”
州勸學譙允南
也是,若非譙周早得聞,安有學宮士子群議紛紛
然而,此書辭藻不算華麗,鄭璞自身便可執筆,為何請那譙周代筆邪
微揚眉,丞相有些詫然,繼續說道,“不想子瑾與譙允南如此熟稔,竟可連代筆書之。不過,譙允南學富五車,子瑾多與之交,可得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