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三氐人俘虜級別太低的關系,供詞無有多少緊要信息。
僅是聲稱橋頭那邊的駐軍,約莫一千有余,駐守主官頗受士卒愛戴,以及陰平氐王強端鮮少前來橋頭巡視之外,別無他事。
不過,對于鄭璞而言,亦有所得。
敵軍千余人駐守,可直接扼殺攻堅的念頭了。
而那“頗受士卒愛戴”的贊詞,或許能拿來作一番文章。
因為氐人的兵制,乃是大部落裹挾小部落作戰。那橋頭主官既然受士卒愛戴,必然是擅長協調各大小部落之人。
自己若遣兵劫掠,他為安撫各部落首領的情緒,或許會遣兵出來巡視一番。
就是所遣之兵,至多不過百人。
無法滿足于鄭璞,需要一場大捷的胃口。
罷了。
獨自作思,終究比擬不了群策群力。
且等子睿兄等人歸來,再商議如何調度吧。
鄭璞心中暗道,闔上竹簡,正將欲放在案幾上,卻見傅僉正全神貫注的,瞪著景谷道輿圖,且嘴上自作喃喃,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如此情況,讓人見了,忍不住會心一笑。
亦讓鄭璞心中,不由起了考校之意。
擱下竹簡,輕聲發問,“咳絮叨些什么呢”
“啊”
被驚醒的傅僉,有些尷尬的搔著鬢角,嘿嘿笑了幾聲。
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輕聲試言,“先生,我軍要對陰平用兵了嗎”
“嗯。”
微微頷首,鄭璞耷拉下眼簾,只手輕揉眉心,“你讀孫子兵法與捭闔策,亦有些時日了,且說說吧。如若你是此戰督軍,當如何調度克敵不必拘束,心中如何作思,盡數道來。”
“諾”
聞問,傅僉臉上當即泛起興奮的神采,“先生,那僉斗膽試言之。”
恭敬應聲后,他清了清嗓子,方朗聲而道,“孫子虛實篇有云,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僉以為,我軍乃攻,當先以虛實之道,讓敵放棄地利,方可戰。”
“呵”
鄭璞聽了,輕笑一聲,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虛實之道,如何施展”
如此作態,讓傅僉心中大受鼓舞。
聲音亦透出一絲欣喜來,“回先生,乃是以利誘之。僉聽聞西北地瘠,糧秣出產不豐,是故羌氐貪利者眾。如若我軍偽裝商隊,聲稱以糧秣資財尋氐人換取戰馬,敵軍得聞勢必出來搶奪屆時,我軍便可乘勢伏擊”
說罷,便雙眸灼灼,靜候鄭璞的評斷。
只不過,他等來的,乃是鄭璞的手指叩在腦袋上。
“唔”
猝不及防,傅僉有些懵。
微微楞了下,又連忙執禮而問,“僉愚鈍,還請先生示下。”
“不切實際,所言皆自以為然。”
再度闔上眼眸養神的鄭璞,語氣淡淡,“我且問你,自賊子強端殺吳將軍叛我大漢以來,巴蜀可有商隊往來陰平逐利驟然之間,偽裝商隊來交易,賊軍焉能信邪再者,我軍中士卒,要么是紹先與義弘的老卒部曲,要么是南中新募蠻夷,皆不曾務商賈之事,讓他們偽裝商隊,賊軍焉能不識破邪”
哦
恍然大悟的傅僉,臉上微微發窘。
連忙躬身作禮,“慚愧。僉思慮不全,多謝先生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