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降了戍圍外的魏興郡士卒后,魏延并沒有當即強攻洵口戍圍。
而是讓兵卒,將原先申儀用來修筑防御工事的石木,盡數堆砌在戍圍出口前一里,隨即便移兵繼續往魏興郡進發了約莫三里,落下營寨,埋鍋造飯。
將洵口戍圍與魏興郡隔開了。
意圖也很明顯,圍點打援
亦讓申儀陷入兩難中。
屆時,司馬懿遣兵來援,漢軍與之戰的時候,他要不要率兵出戍圍兩面夾擊
若出戰,士卒必損不說。
棄了地利而戰,他恐漢軍乃是在欲擒故縱。
比如倚仗著山道狹隘,以千余精銳,抵御住司馬懿遣來的援軍,其余兵力則豕突自己的士卒,順勢奪戍圍
但若不出戰,哪怕漢軍被逼退了,他都無法與司馬懿交代。
東三郡被歸入荊州所統領后,督荊、豫二州軍事的司馬懿,完全可以“畏戰”的理由,斷定他不堪充當抵御巴蜀前線的魏興太守。
然后,上表朝廷,如他兄長申耽一樣,將他調任別職,拔掉申家在東三郡的根基。
讓他想獨占東三郡的野望,徹底落空。
唉
如之奈何。
申儀目睹著,遠處漢軍營內的裊裊炊煙,心中無比惆悵。
而在漢軍營地內,鄭璞駐足在一高聳山石上,心中同樣有縷縷憂思誕生。
他不知道,關興率領著句扶、王平兩部兵馬,如今是否探知了此地的戰事是否已做好了,夾擊曹魏援軍的準備
因此番出兵,最重要的便是時間。
今日白晝,魏延能將申儀一舉逼入戍圍內,除了他麾下軍士皆愿效死外,最大的因數乃是驟然來襲,讓對方的猝不及防。
而漢軍付出的代價,乃是人僅攜三日之糧。
此地無黔首黎庶,無法就地征糧。
且僅三日之功,漢軍亦不可能攻破洵口戍圍,就食于敵。
更莫說,古今征伐,敗方焚毀糧秣乃是常態。
是故,他心所憂者,乃是萬一關興,沒有及時得知消息前來夾擊,魏延只能率軍歸去。
尚要面臨魏軍尾隨其后,追擊的步步緊逼。
自然,并非沒有破局之法。
如長驅至西城,破城取糧秣而自給,順勢與關興部會和。
申儀攜帶來洵口戍圍的士卒頗多,戍守西城的士卒必然就少。
但如此做法,則要冒很大風險。
譬如會與曹魏的援軍撞上,進而被圍攻上庸城池的司馬懿得知消息,再遣數千兵馬來援。
前有司馬懿的援兵,后有申儀的戍圍士卒,漢軍即使且戰且退突圍而歸,亦必然戰損無數。進而將此番前來東三郡的意圖,徹底變成決然不同的結局。
不過,做決策的魏延,已然讓兩百士卒將那些俘虜,押歸漢中郡了。
亦意味著,他已傳令歸去,讓留守在黃金戍圍的部將,準備大舡于兩日后,前來接應漢軍歸去了。
唉,但愿關興能及時趕來吧。
句扶與王平二人所領,皆是熟悉山地作戰的板楯蠻,應該不會讓此番謀劃落空吧
鄭璞心中微嘆。
“將軍,魏將軍已下令,讓宿夜將士巡營了。”
輕輕的一聲提醒,從軍營內步來的張嶷,打斷了鄭璞的思緒。
開始巡夜,亦意味著所有將士,都必須歸去軍帳內歇夜,違者將被行軍法。
在魏延軍中這段時間,鄭璞知道,素來以善待士卒著稱的魏延,在執法上異常森嚴,深得言行令止的掌軍之道。
且是一視同仁。
哪怕如今鄭璞職為討虜將軍,若是犯了軍律,亦不會姑息。
“好,我知矣。”
輕輕頷首,鄭璞拔步往自軍帳內歸去。
且行,且問,“伯岐,你為巴人,可曾入大巴山脈否”
“有之。”
聞言,張嶷側頭,眉目間有些詫異,“我家中困頓,未仕縣功曹前,冬春農閑之際,常與鄉人入山林狩獵。不過,我乃充國人,離大巴山脈頗遠,平生僅有一次前往過。”
“嗯”
微微拖了個鼻音,鄭璞沉吟片刻,方再度發問,“大巴山脈地勢,于冬春之際,利于行走否”
“與我巴人而言,只要不是大雪封山,翻山越嶺皆不難。”
露齒而笑,張嶷略有昂揚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