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尸首,為逆魏夯實進軍的道路。
黑色的箭云,紅色的血液,五彩的陽光,還有兩側山巒積雪殘留的蒼白,在狹隘的山道中交織輝映。箭矢刺耳的破空聲,人兒死去前的悲鳴,震耳欲聾的戰鼓,還有那西北初春朔風肆意的戾嘯,主宰了天地。
負手而立的丞相,白衣如雪,臉龐之上不悲不喜。
心中卻是有一分感慨。
昔日漢中之戰,先帝劉備得知黃忠臨陣斬殺夏侯淵,感慨之言乃是“當得其魁,用此何為邪”,斷言張郃比夏侯淵更善兵。
如今,張郃甫一率兵至,臨陣不計士卒死傷的果決,便可見先帝識人之名。
蓋因雙方在街亭戰,所爭者,皆是時間。
于漢軍而言,只要拖延到上邽城郭淮部不支,得以全軍盡數用于扼守,那便是隴右就此為大漢所有。而于曹軍而言,只要張郃部貫穿關中入隴右的道路,源源不絕的魏軍,便可讓大漢不敢賭國運而自行退去。
然也。
丞相也知道了,對方主將就是張郃。
不僅是對面飄揚的“張”字將旗,更因為如今的逆魏,能統領數萬大軍的大將,僅有一人姓氏是張。
“丞相,興以為,魏軍如此戰法,恐兩日之內,便可清空路障了。”
同立于大纛下的關興,輕輕對丞相謂之。
他乃被丞相特許,唯一同在大纛下觀戰的將領。
“安國之言,不然。”
聞言,丞相微微側頭,露出一縷笑容,“翌日,我軍便要與逆魏短兵相接了。”
嗯
關興微微揚眉,垂首而思。
片刻之后,便心有所悟,拱手而道,“丞相乃是指,兀那賊將張郃,將遣兵晝夜清路障邪”
“然也”
欣慰的捋了捋胡,丞相頷首而笑,“彼那張郃征伐數年年,乃時之良將也甫一至,便不計傷亡來攻,自是不舍晝夜。蓋因多拖延一日,我軍勝算便多一分矣。安國切記,日后獨領軍時,當斷則斷,不可因一時遲疑,而讓戰局陷入不可挽回之勢。”
“諾興謹記丞相之囑。”
當即,關興躬身恭敬作言。
再度起身時,便將自身當成對面的張郃,換位思考來細細思吟,丞相此番的調度。
嗯,丞相讓萬余人守著前方的武鋼車橫陣,其余士卒如今都在后方約莫五十步處,修筑新的防御工事。
猶如城池內,所修筑的甕城一般。
乃是類同于“凹”字形的營寨,前方兩側悉數用武鋼車、拒馬和鹿角構城形成障礙,斜斜往中間加厚,依次排布大櫓兵、長矛兵。而中間則是直接排了兩隊到盾兵,橫列在前,護衛著后面的強弩陣。
大纛旌旗和金鼓角令,也都安排在強弩陣的后方。
從蒼穹往下俯瞰,整個營寨就像是張開了雙翼的鷹隼。
這種陣型優勢在于,敵軍進攻的時候,道路會越來越狹隘,能引發因為擁擠而導致踩踏的事情發生。畢竟兩側會用長矛攻擊,進攻的兵卒根本不敢停留。
而且主將和中軍大纛都擺在敵人的視野中,會起到誘餌的作用,讓他們奮不顧身往強弩陣沖過。
畢竟兩軍鏖戰時,主將戰死或者中軍大纛被砍倒,就是奠定了戰事的勝利。
最初,關興以為丞相讓人再度修防御工事,乃是覺得逆魏來援很快,沒有充足時間修繕完成。是故,只得倚仗前方的武鋼車橫陣拖延,邊防御邊修筑呢
如今經丞相提點,方知再度修筑防御工事,乃是別有深意
丞相所謀著,乃是欲奪曹軍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