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悄然的問著自己。
也將目光落在前部王平、張嶷兩部陣列中。
板楯蠻依舊士氣高昂,敲盾踏足而放聲縱歌;那些南中獠人,則是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向牂牁郡那一個淫祀祈禱。
而作為機動中軍的霍弋部,卻是沉默無聲。
昔日霍峻留下的部曲,如今都是霍弋部的低級將佐,正身教言傳的讓士卒檢查甲衣綬帶及軍械。隱隱中,似是有了精銳之師的模樣。
至于句扶部,則是在后方守著將旗及糧秣。
在外圍被破時,句扶部便十去其四了。
且人多帶傷。
連句扶都被一斷矛,給杵到了胸膛。哪怕有甲胄護身,亦然留下碗口大的淤青。
不到最后一刻,鄭璞并不打算讓他臨陣。
唉
士氣堪用,應能堅守日吧
鄭璞思緒有所斷。
正想讓人鳴鼓催士氣,準備迎接魏軍來襲時,卻感受了從大地傳來的微震感。
晴空萬里的天際外,亦由遠至近,傳來了悶雷聲。
騎兵
唯有數千騎卒的馳騁,方有如此威勢
鄭璞心中一驚,連忙側頭往北而顧。
只見連綿到天際外的山道,一支黑漆漆的騎兵,正迅速從地面上浮起,披著朝陽的霞光,逐漸變大變多。
在魏軍的歡呼聲中,一桿繡著“張”字的將旗,迎風獵獵。
從安定郡繞道武威,再折道南下的張郃,率領著三千騎卒,趕到了
漢軍陣內,板楯蠻的歌聲戛然而止。
首次見到數千騎縱橫的南中獠人士卒,則是張口結舌,雙目呆滯。
鄭璞滿臉鐵青。
本就敵我懸殊,且營寨被破,而敵軍竟增兵至矣
雖說,再愚蠢的將領,都不會將以騎沖步卒之陣,然而此番戰事,乃是決定隴右歸屬之戰。身經百戰、素有巧變之稱的張郃,未必不會“大智若愚”。
畢竟,只要沖破此間道路,哪怕是將兩三千騎盡數折損再此,于魏國而言,都無有舍不得之說
鄭璞從不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逆魏將領的愚蠢上。
尤其這位將領,乃是張郃。
是故,他亦心中隱隱有所悟蕭關道,恐是都不住了。
“子瑾,若不我來指揮吧”
不知何時,句扶已然來的了身側,探過腦袋來,低聲語道,“你備受丞相器異,且有籌畫策算之能,不應戰死在此。”
他也覺得,戰事難有轉機了。
“呵”
輕笑出聲,鄭璞伸手輕輕錘了他一拳,“我乃天子親授建號的玄武督軍,亦是丞相越級擢拔的討虜將軍,安能棄士卒而遁邪”言罷,又抬手制止了想再度分辨的句扶,“孝興不必再多言。且去整頓麾下,恐不多時,你部便要臨戰了。”
“唉”
深知鄭璞秉性剛愎的句扶,嘆了口氣,面露黯然之色,轉身而后。
“咚”
“咚咚”
正思慮著,魏軍陣內便響起了如雷的催戰鼓聲。
橫盾于前的魏軍先登,列著小方陣,踩踏著陣內都伯的小鼙聲,士氣如虹,步步而前。
“戰”
“戰”
他們用環首刀敲打著盾牌,一步步向前。
待近到一箭之地時,他們便十人一組靠攏,盾牌高舉形成一個圓形,發足狂奔而上。
“舉弩”
“舉弩”
督領前軍列陣的王平與張嶷,呵斥聲不約而同響起。
“放”
近兩百支弩矢在“嗡”的一聲,離弦破開風聲呼嘯而去。
“啊”
被弩矢扎進身軀魏兵,哀嚎著倒地抽搐。
但更多的魏軍的先登沖了上來,短短幾個呼吸的上弦時間,就沖進了二十余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