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鹯陰塞的固若金湯,曹叡與雒陽諸公,對此推論沒有異議。
曹真亦然。
魏平也有足夠的自信。
而且,是一日比一日更有信心。
從夏四月領軍前來旱平川,他已經與漢軍對峙兩個月了。
被大司馬曹真稱為“魏之大患”的疤璞,在后續兵馬趕到后,也同樣沒有膽敢強攻他的軍營,亦或者是鹯陰塞。
每日盡是玩些不上臺面的小把戲。
如遣兵前來軍營前辱罵邀戰。
如每每到了夜里,便遣兵馬來大作金鼓,佯裝偷營擾士卒歇息。
亦或者是,常遣兩三校兵馬橫插入他軍營與鹯陰塞的中間,作勢斷掉二者的連通,讓軍士生出孤立無援的慌張。
等等。
對此,魏平皆不做理會。
堅持著不敗便是有功的觀念,每日安之若素的在營寨哨塔上,坐看逆蜀平北將軍的將旗,期待著他黔驢技窮。
而且,他馬上就可以退入鹯陰塞內駐守了。
因為至多再過一個月,逆蜀便會自動退兵歸去。
旱平川,顧名思義,乃是干旱的平川之地。
在這片平川上,表面是一層薄薄的沙土,沒有高大的樹木,連野火燒不盡的野草都沒有幾叢;沒有溪流,掘井亦無水。唯一不干旱的時節,便是四月末至七月初時的雨水,在平川上形成涓涓“沙河”。
魏平便是基于此,打算待到夏六月結束了,平川上的季節性沙河消失了,便將漢軍放入旱平川來。
讓他們受困于水源,知難而退。
因為旱平川的大河畔,土質松軟、多為流沙。
并不是很好的落營之地
扎入土中的木樁或支柱,稍微用力一推便傾斜或倒地了;連用輜車與武鋼車構筑防線,也會因為車輪陷入沙土中,成為臨陣時的累贅。
漢軍若是在大河畔落營,就沒有堅固的營寨作為士卒依托,無法保障夜里被襲。
但若是不在大河畔落下營寨,他們又會面臨取水的困難。
在炙熱的夏季,七八千人馬的飲用水,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況且,魏平軍中有兩千騎卒,絕不會放過漢軍取水時來騷擾的機會。
漢軍每日光取水就要消耗大量精力,又談何進攻城塞呢
如此取舍兩難,漢軍屆時應該就會退兵了。
畢竟,進攻鹯陰塞,若是錯過了雨水季節,就只能等待大河河面冰封的冬季,才能前來強渡作戰了。
而魏平并不擔心冬季。
作為隨著曹真征伐十數年的心腹將領,他早就私下得知了,曹真會在冬季從祖歷進攻隴右的打算。
到了那個時候,漢軍哪還會逗留在旱平川
嗯
就是不知,屆時大司馬是否會允許,我請命隨軍攻伐隴右
昔日蕭關大疫,不僅讓我本部士卒死傷殆盡,亦讓我不戰而敗顏面盡失,淪為軍中笑柄
若不將彼疤璞手刃,焉能消心頭之氣邪
筆直站立在營寨哨塔上的魏平,披著紅透半邊天的晚霞,眺望著遠處漢軍營飄揚的“鄭”字旌旗,心中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