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魏法之嚴苛,他們后方的督戰隊會用刀矛來宣告。
而那些豪右的徒附與羌胡部落的族人,家小性命皆在別人的一念之間,亦是沒有了退路。
然而,有時候,被恐懼所鼓舞的血勇之氣,在更大的恐懼面前將會迎來冰消雪融。
當他們開始破壞鹿砦,或是直接繞過沖著漢軍營寨發起決絕沖鋒之時,如蝗的弩矢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席卷而來。
無論是盾牌還是簡陋的輜車,都不能給他們的血肉之軀一絲庇護。
“進則生退必斬”
以部曲充當督戰對的龐會,單手執盾護前、只手揮舞著利刃,厲聲宣告著繼續進攻的命令,“督將有令,斬首一記賞田百畝;誅逆賊關興者,遷職都尉、賞牛羊千匹”
“殺”
此話語方落下,所有河西士卒皆再度奮聲。
雖強弩令人膽寒,卻他們并沒有退縮,依然士氣如虹。
戰場上,本來就是一個向死而生的過程。
必須要拿人命消耗箭矢弩箭,才能有機會沖到敵陣前短兵相接,才會有斬將奪旗的功績讓世間傳頌。
至于是誰中箭死去淪為填溝壑,誰帶著封賞財物歸家看妻兒的笑顏嘛
那就各安天命,看各自幸運與否了。
只是他們都失去了上蒼的眷顧。
那些沒有被強弩射死射傷的幸運兒,越過鹿砦繼續往前沖時,又迎來了新的考驗。
覆蓋著薄薄雪層、看似很平坦的地面,陡然就塌陷了。
在河西聯軍對是否攻堅爭論不絕時,關興便趁著此時間,讓士卒們在營寨三十步前掘出了無數陷坑。
皆以樹枝掛著草皮偽裝,若非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來。
陷坑所在位置疏密無序、無跡可尋;且大小不一,寬的有三丈,窄小的亦有丈余。
奮力狂奔沖鋒的河西士卒,即使看到了陷坑,也會因收力不及而摔落;個別士卒倒是能驟停腳步,但結局亦不可免。
他們被后面狂奔袍澤給推攮下去了。
率先摔落的士卒,被串在漢軍事先埋入坑里的尖木樁或長矛上。
當場斃命,乃是幸運的。
有些人被身軀洞穿、甚至是內臟都被尖木樁捅了出來,但人卻沒有完全斷氣,只能凄厲的哀嚎著,一直等后續跌落的袍澤重疊壓死才得以解脫。
不可避免,他們的陣型亂了。
而漢軍的強弩收割,亦更加精準了。
無論是在大纛下督戰賈栩,還是臨陣指揮的龐會等,看著慘叫哀嚎聲起伏的戰場,看著麾下兵卒們在徒然喪命,心里沒有憐憫的情緒頓生,眼神中也泛不起半點波瀾。
如雷的戰鼓,依然聲聲催。
手持利刃的督戰隊,依舊步步向前,威懾兵卒們不敢掉頭逃回來。
自古慈不掌兵。
為了靠近漢軍的營寨,總得有人去消耗弩矢、填平陷坑。
如若是正常的會戰,或許賈栩會選擇且先鳴金收兵。
然后派遣出無數個小隊伍,先用石木沙土等將陷坑給填了,再做攻堅的打算。
但是姜維襲擊武威郡的消息,瞞不了那些豪右與羌胡部落多久,賈栩沒有時間來做減少兵卒傷亡的事。
以利益拼湊出來的河西聯軍,亦不是歷經演武操練的魏國戎兵,沒有令行禁止的森嚴。
賈栩若是鳴金了,下一次進攻可就無法鼓舞起他們的血勇了。
是故,人命從此刻開始不如草芥。
已然逼至三十步了,或許再有千余人戰損,就能攀爬逆蜀營寨的柵欄了吧
賈栩心中默默計算著。
但已經步近漢營寨百步內的龐會,卻沒有那么樂觀。
因為在這個距離,已經大致看到了對面漢軍營寨的陣列。
比如他看到了,漢軍大櫓甲士正蹲著武鋼車前。他們的肩頭上,架著從后方伸出的丈余長矛,如林般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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