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酒水過喉入腹,令司馬懿覺得暑燥盡去、遍體舒暢,便再度執起筆給天子曹叡作奏表,且還分心帶著考校的口吻問了句,“子元以為,為父如何諫言于天子邪”
“回阿父,師以為不可調遣關中之兵。”
聞言,司馬師不假思索而答。
“嗯”
此話語甫一落,司馬懿執筆之手再度停頓。待側頭而顧,見司馬師神情坦然、雙眸灼灼,不由興趣大增,索性再次擱筆于案,以肘支身側來與他對坐,好整以暇的捋胡而道,“且說說,為何兵不出關中也”
“諾。”
司馬師恭敬應聲,且還細心的為父斟了一盞酒后,方作言道,“以關中之兵增荊襄守御,其中利弊想必阿父已盡得之也,故而師不復贅言。師之所謂者,乃無需發一兵一卒與荊襄,彼逆蜀亦不敢出兵擾東三郡也”
呃
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子竟有此能邪
須臾間,司馬懿眸中泛起異色點點,心中暗贊了句才催聲道,“可速言之”
“諾。”
再度朗聲而應,司馬師便將所思細細道出。
原來,他是建議司馬懿上表雒陽廟堂時,以上下兩策讓天子曹叡自己去取舍。
下策不必說,乃是從關中調兵入荊襄。
而上策則是行瞞天過海之計。
以如今雒陽中軍即將趕赴淮右戰場為由,請天子曹叡將兵出雒陽后,分出一支約莫五千兵馬大張旗鼓折道來荊襄,但行至荊州南陽郡葉縣時便易服色,陰走昔日豫州賈逵所開辟的直道繼續往淮右與天子會兵,共力戰孫權的大軍。
所易之服,乃用于裝扮南陽郡太守征發魯陽、葉縣與舞陰三地的屯田客,令他們佯作雒陽中軍繼續西去進駐上庸郡,令逆蜀以為魏國對東三郡已然有了防備。
無需擔憂此瞞天過海之謀,會被逆蜀抑或是賊吳看破。
大軍所過之處,斥候遍布方圓十里。
蜀吳兩國細作再怎么刺探,不能靠近跟前一睹軍容,又如何能分辨出戎卒與屯田客的區別來
大致說罷自身所謀,司馬師取酒盞緩一緩口干舌燥,方再度昂然而道。
“阿父,師竊以為,逆蜀窮兵黷武連年征伐,國力已枯竭矣且嘗聞蜀相諸葛亮性情謹小慎微,不做勞師動眾之事。彼若見我國有兵力入上庸,必不來攻也。再者,近關中長安常鎮五千士卒,若荊襄事急,從長安走武關道入南陽郡不過旋踵而至。如若逆蜀執意兵出,阿父亦無須擔憂宛雒驚擾也”
“大善”
聽罷,司馬懿拊掌而贊,還很難得流露出親昵之態,伸手把司馬師之臂,語氣倍感欣慰而道,“我兒竟可也”
因為司馬懿對他的滿意,還有一個父子心照不宣的緣由。
蓋因上表奏對天子曹叡之問,不直接作斷言,而是再度諫上取舍之策,乃是謀事者且先謀身耳讓天子與朝政諸公去決策,不管日后荊襄戰線如何變化,便是無人會歸罪于他了。
得子如此,焉能不令他心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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