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莫要責備他們目光短淺。
他們家族能有今日武斷鄉曲的實力,便是世世代代一直秉持如此“目光短淺”的偏安保守之念,方日漸積累而成的。
對此,陸遜與全琮等人很是無奈。
他們既想著趁孫權的許諾而擴張家族勢力,但又不想汲汲逼迫其他小世家共力,以免被他們群起聯合抵制,進而自絕于鄉梓。
正中而坐的孫權,因為方才大宴群臣而服天子冠冕束帶,故而神情皆被遮住了,令人看不清他神態如何。
不過,依以往權衡之術推斷,他對如今狀況是了然于胸的。
他終究已統御江東三十余載了,安能對治下臣僚的所慮所求無知覺
抑或者說,在他心中早就不復期待,麾下臣僚能齊心戮力、不計宗族以及自身榮辱的為孫氏基業死不旋踵了
好一會兒的死寂。
一直微垂頭捋胡的孫權,目光落在了案幾上煮得發白的、早就冷透了的肥美羊肉,心中無由頭的泛起一陣膩味。
不知是對冷肉難入口的惡心,還是心冷了的悲涼。
或是兩者皆有之罷。
“昨日,丹陽太守諸葛元遜有表來。”
帶著覺悟,他率先開了口,努力的將聲音變得激昂,“上表聲稱,他已然令近十余萬山越蠻夷出深谷山澤,今已皆編入戶籍矣依一戶出一丁為卒之例,可得四萬大軍元遜自請督領一萬,余者由朝廷調度。朕已準了。且以此地戰事急切,作書讓太子遣人沿路護來。”
言至此,他略作停頓,將目光落在諸葛瑾身上,笑容變得很真摯和藹。
“子瑜先前尚有言諫于朕,稱元遜難為撫山越之能。今事成矣,莫非失言乎依朕看來,子瑜有子如此,委實家門之幸哉亦乃我吳國之幸也”
聞言,諸葛瑾自是連忙行禮謝過以及謙言幾句。
而與宴之人,皆笑顏出言附和。
如對孫權原先力排眾議讓諸葛恪安撫山越的決策之明,如舉盞賀數句諸葛瑾子嗣有異才云云。
一時之間,宴席歡笑聲大勝,甚至蓋過了外殿一幫粗鄙武人的喧囂。
因為他們都隱約猜到了,孫權接下來要將那三萬山越新卒如何作分派
不外乎,是聲稱“那些山越新卒戰力不足,打算將之編入那些私兵部曲喪損的將率麾下,以冀老卒裹挾而戰”為由,變相的補償各家部曲之損,讓其等能無有顧慮的繼續戮力攻伐荊襄罷了
論破合肥下壽春、全據淮水以南,孰人比得上孫權更心切呢
江東基業名號,那可是孫家的
果不其然。
少時,孫權便宣稱了對山越新卒的安排。
不僅讓席間再度觥籌交錯、其樂融融,亦讓明歲戰事的計議綢繆,變得爭相各抒己見起來。
而對比其他人的舒懷,唯有諸葛瑾有些心憂。
今諸葛恪安撫山越功成,不僅令孫權大悅于心,亦是解了江東重臣的燃眉之急,堪稱未來仕途一片坦途。
但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在江東,鋒芒畢露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諸葛一門,乃是歸入淮泗士人派系。
不過,他很快便無暇心憂了。
持續好一會兒的群策群力,讓孫權覺得在先前的戰事中,大漢滿口承諾的策應之舉,僅是以一校兵馬出東三郡洵口戍圍委實太敷衍了。吳國攻魏,亦是在讓大漢可安然的修生養息,安能如此敷衍呢
故而,他打算遣使去合計,讓大漢下次策應出戰時能盡心盡力一些。
如若不能,便將戰馬作價再降低一些罷
且也讓諸葛瑾以家書私信的方式,對丞相諸葛亮抗議一番。
只不過,他白費了心思。
如今大漢的河西之地,烽火已連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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