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輕輕頷首致意,游楚并沒有邁步向前,而是回首請鄭璞先行。
言罷,直身又沖著游楚行禮后,才低聲給其他人解釋道,“此乃作千字文的什邡桑園鄭郎,亦是在宣威城筑京觀者。”
“啊”
不過,他的訝然沒有持續多久,便被身后一記聲音給打斷了。
同樣聞聲出廬來迎的數人中,有一人徑直步前躬身行禮,道破了鄭璞的身份,“不想鄭將軍竟親至有失遠迎,恕罪”
禮節客套完畢,便又將視線落在認識自己之人的身上。
只見那人年齒及冠不久,身長七尺有余,瘦削無比,但卻額圓頤方、目光深邃,堪稱儀表堂堂,且頗為眼熟原來是昔日在鹯陰城塞行刺于他的李簡。
守喪數人皆驚訝失聲,好一陣恍惚后才連忙行禮。
鄭璞亦還禮,揮手扈從將預備的贈儀奉上,輕聲說道,“我因他事途徑此地,得聞子異公墳塋所在,便冒昧前來吊祭,還望勿怪。”
一番禮節走罷。
沒有打算久留的鄭璞,隨口勉勵了幾句,曰“尊先君有不憚伏劍之美,秉純粹之茂質,履忠肅之弘量,體仁足以育物,篤實足以動眾,克長后進,惠訓不倦,外寬內直,仁而有斷,委實乃西州所望也諸君為人子侄,當勉而效之,以傳家聲之善。”
“不想竟能此處與文策謀面。”
含笑道了聲,鄭璞便越眾而過,前去龐淯墳塋前宣祭文。
“嗆啷”
話語甫一落下,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一記利刃出鞘的聲音便響起。
言罷,便作別而去。
但在龐家子侄相送之時,李簡卻近前一步行禮,“鄭將軍,可否饒片刻移步一敘”
同樣的倏忽,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將軍刀下留人”
只見鄭璞身側的扈從乞牙厝已然拔刃向前,將之橫在了李簡的脖頸上。
他還記得當年李簡行刺時,亦是如此尋隙近身的。
但鄭璞并沒有當即出聲,而是默默打量著李簡。
待見到被利刃橫頸的他面無異色、雙眸清澈如故后,才揮手讓扈從乞牙厝收刀,轉身往小溪畔步去時淡淡而言,“且隨我來吧。”
見狀,龐家長子龐曾連忙躬身而拜,話語且急且切,“文策雖先前有冒犯將軍虎威之過,然已悔改矣今出言而問,并非有歹意,乃是先君臨終時曾有言,讓文策如若有機會,當報將軍昔日不殺之恩耳”
另一側的游楚,亦低聲勸解。
約莫行了數十步,鄭璞轉身回首,不等李簡述懷便徑直言道,“昔日我既不究,便是過去了,文策不必介懷。我亦不圖你有報之意。”
不出意外,李簡聞言,便好一陣沉默。
“諾。”
李簡應聲,亦步亦趨在后。
暗中腹誹了句,鄭璞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示意李簡可以離去了。
哪料到,李簡竟當即稽首,伏地而請,“將軍若不遣我,我亦無生之念矣今別,我當歸家誡妻兒,自戮以求義。”
少時,方躬身而拜,慷慨作言,“將軍高義,可媲古賢。然而我等河西男兒,有仇必報,受恩必償。昔行刺將軍,乃欲報尹太守之義也今求報將軍不殺之恩,亦如此也還請將軍以事遣我,令簡有顏面茍存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