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路過一只柴犬,它側頭停下,眉頭重重凝起。
狗臉上浮現恐懼的表情,嚶嚶著縮成一團小心地后退,直到離開一段距離后,顫抖著身體飛奔逃跑。
應該是看見了人的眼睛看不見的東西。
藍波似乎也被我的模樣嚇到了,柴犬跑過他的后方,竟跟著學柴犬的姿勢,四肢并用地奔跑。
“等等藍波大人。”他對著柴犬哭喊,速度與它不相上下,通常搖擺的白色的尾巴害怕地夾緊。
真是的,有這么可怕么。
右邊褲子口袋的手機發出消息的提示音。
失禮了。
我下意識道。
伸進口袋的動作忽然停頓,六道將右邊的手臂微微抬起,一副敞開胸膛允許觸碰的姿態。
等一下,這是我的身體,為什么需要經過他的同意
兩個靈魂共享肉身果然很奇怪,仿佛和別人共穿同一條褲子。
還是盡快幫這家伙找到他的褲子,不,是身體。
奈奈媽媽發來消息,今晚去山本武家的店里吃壽司。
單手敲下回復的消息,屏幕暗下來,我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手機界面。
心臟一緊,我嚇得差點捏碎手機。
右邊的眼睛在動,看了眼消息然后望著別處。我沒有眨眼的習慣,他卻有,于是只眨一邊的眼皮。
六道骸習慣性地微微上揚嘴角,但是我沒有笑,整張嘴唇呈波浪的“”狀。
像是兩張拼湊的臉,看起來的確很怪,但在找到他的身體前,這是沒辦法的事。
容易嚇到別人并不是最大的麻煩,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我不會走路
別說走路了,連轉動脖子都做不到。
身后有動靜,我向左轉,他向右,結果脖子完全沒動,青筋明顯暴起,仿佛在用我的身體較勁一般。
“這可不行。”六道用我的聲音,卻失了剛才輕松慵懶的語調,“可以請你離開身體嗎”
請別以為講禮貌就能提出無理的要求。
“那我數三二一,同時泄力。”
好。
然而等他數完,我沒有退讓,他也沒有。
六道發出輕笑,“算了。”
為了避免他停止較勁,而我用力過猛繞成彈簧般脖子的意外事件發生,我也停下。
照這樣下去,天黑之前我能到達壽司店嗎
接下來練習走路。
我抬起腳,下一秒失去平衡趴在地上。
單手撐起,地面凹陷出我臉的形狀,發絲上的土順著落到鼻尖,再滑下。
呀嘞呀嘞。
果然還是把他踢出身體吧,這比兩人三足還難。
“真是狼狽。”他揮掉另外半邊衣服上沾到的土,“接下來請聽我指揮,彭格列十代候選。”
我跟黑手黨沒關系。
“哦這可由不得你。”
走路的練習很困難。
在經歷了踩鞋帶摔倒這類剛開始不小心,后來變成故意的報復行為幾十次之后,總算成功地到達壽司店的廁所中。
并不是我們的默契突飛長進,而是我用了瞬間移動的超能力。單憑我們的合作,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最終也只走了一段距離。
水龍頭打開,水流嘩嘩地在密閉的空間回響,連洗手都變得麻煩。
練習走路的期間,受到折磨的只有我的身體。
真是的,我絕對和這家伙處不來。他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廁所鏡面清晰地印出六道骸額頭上蹦出的井字和隱忍怒氣的微笑,他原本打算用三叉戟做拐杖幫助行走,只是稍微用力了些,竟把武器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