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活”的那一刻,太宰治竟有一種蒙獲新生的感覺。
頭頂懸掛著萬穹星光,海風也吹拂的十分溫柔,破冰船平穩航行如同陸地帶來的堅實感和安全感。
帶著海風氣息的空氣大量涌入肺部,胸口悶痛,高穗由果情急之下大概按斷了他兩根肋骨,他卻很想笑。
這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仿佛所有感官忽然被放大,細節里的小美好一瞬間就被捕捉到了。
他把高穗由果抱得更緊了一些。
兩人不知道在甲板上躺了多久,大概只有一分鐘,卻又好像有一個世紀。周圍人一時間心照不宣地沒有打擾他們,只有中原中也想要詢問什么,被尾崎紅葉捂著嘴拽走。
真好,太宰治想。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就更好了。
當由果斯基號上的醫生趕過來時,他松開了手臂。下一秒,卻被坐起來的高穗由果揪住領子。
“太、宰、治”
啊,被發現了。
太宰治在心中喟嘆一聲。
這個女孩這么聰明,本身也是個演戲高手,肯定早就發現了端倪,只是之前來不及確認。
這場沉船和被困海底,本身就是太宰治的推波助瀾和自導自演。
酒會當天早上,他把自己的遺囑、全部資產和手寫信件塞到快遞盒中,并要求快遞人員明天將其送到高穗家。
與此同時,他召回在外出差的中原中也。
酒會開始之后,他又發郵件威脅了西格瑪。
西格瑪最在意的是天空賭場,陀思妥耶夫斯基讓他過來,無非是想利用天空賭場攻擊由果斯基號,借此抓住擁有預知異能的高穗由果。
太宰治對此只做了一件事轉移矛盾。
「西格瑪閣下敬啟
本人知曉貴組織竭力尋找之物,及天空賭場之由來。若閣下不想看到珍視之物湮滅于眼前,請將你的同伴交給港口黑手黨處理。
否則我會這個秘密公之于眾。」
西格瑪無法出賣自己的同伴,他只能不惜一切鏟除所有對天空賭場不利的人。
當船長在廣播中宣布棄船時,他穿梭在游輪的工作人員專用走廊中,隨便找個角落一窩。
她或許會來找自己。
但也可能不來。
無論哪種結果,太宰治都能接受,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即使今天死在這里,那兩個少年也會按照他的布置,走向既定的道路。
如果第二天他還活著,快遞發出去之前就會被他召回。如果他死了,那高穗由果會從她外公那里知道真相,并繼承他的全部遺產。
快遞盒里的信件有兩封,另一封是給織田作的,屆時高穗由果會幫他將信轉交給對方。
他原本就打算死之前去見織田作一面,但因為種種原因,這個想法沒能實現。不過寄信也是一樣的,雖然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但好處是不用被對方當成敵人。
他說不定還會用槍對準他的腦袋。
不想死得無聲無息,要讓他們永遠記住自己這是太宰治對兩個重要之人唯一的“惡念”。
他躲在黑暗里發呆,眼神無光地望向天花板。
他很少有這種無所事事的時間。
十六歲后的所有歲月,他全都用來保護這個世界不被覆滅,努力延長至今的人生,仿佛都只為這一件事情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