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家富路,用完午膳,儲物袋里裝了許多銀兩和銅板的夜循謙給足飯錢,三人便離開酒樓。
酈新桐用鼻子底下那張嘴,帶昱晴川邊走邊打聽虢北藥堂。
夜循謙則去往另一個方向。
虢北藥堂的主人不簡單,在茵蒿城有一個總堂,三十三個分鋪。
為了省錢,每個藥堂只有兩名雇員,一名坐堂醫師,一名藥員。
因為從早到晚,工作時間長,病人多時,抓藥藥員能累到腿腫。
可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再苦再累,哪怕是挨罵受責,端人碗、看人臉的藥員也得暗自忍下。
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換個藥鋪也一樣,沒啥區別。
藥商也是商,都是為利,不是做慈善。他們一邊為多賺錢盡量提高藥價,一邊少雇人、多壓榨。
外人不知其中艱辛,只對藥員投去羨慕目光。尤其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不用風吹日曬、寒暑勞作的藥員在他們眼里,既舒服,又厲害,因為懂藥理,會抓藥。
可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正過得舒服的呢?
即便是權貴,也得為了家族興旺與生存,操心到鬢發兩白。
商人巴結官員,官員巴結上司,最終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
若某日一招不慎,陰溝翻船,便是誰都跑不掉的滿門抄斬。
錢江道、蘇綈道就是最好的例子。
虢北藥堂的老板邾東溟因著蘇、錢兩道之事,想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錢要賺,船卻不能翻。
所以他是既曲意逢迎巴結官府,討好官員,又趨利避害,適當保持距離,不敢走得太近,免得官員落馬,禍及自身。
然而,他卻沒想到,花錢請來的雇員竟捅了大簍子,惹出麻煩。
酒樓二樓包廂,墨擎御待青羽坐下,才將歪掉的餐桌和碗碟擺正:“要不要再吃點飯,喝點湯?”
青羽正要搖頭,墨擎御卻已取走他的碗,盛上山雞野菌湯,遞到他手里:“來,多喝點。”
青羽:“……”
既然不給人開口答否的機會,那還問個屁。
墨擎御笑瞇瞇地看著他,覺得這人皺眉喝湯的樣子也極其好看。
吃完飯,兩人下樓結賬,剛付完錢,便見一少年面帶興奮沖進大門,一邊高聲嚷嚷一邊往上跑,氣喘吁吁奔向二樓其中一個包廂:“大哥大哥,你的死對頭倒大霉了,虢北藥堂被人砸場子,端了他的窩!”
商人為利相斗很正常,青羽沒在意。
不過,少年和另個男人的對話卻讓他頓住腳步。
“咋咋呼呼高興什么,一個分堂一點藥而已,連他皮毛都傷不著。”
“不是不是,不止這個,大哥你不知道,剛才好巧不巧,正好福王從那里路過,福王不僅管了這樁閑事,還親自踹了藥員一腳。我瞅著,估摸虢北藥堂這回得罪的是個了不得的權豪勢要、達官貴人,便趕緊過來給大哥報信,看能不能趁此機會踩死他!”
包廂里立即傳出木椅差點翻倒的聲音,隨后,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快步下樓、快步疾出,身側跟著精明少年和兩位心腹助手。
青羽側首:“福王?”
“嗯,”墨擎御答道,“福王,百里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