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婦再次返回,拔劍欲砍藥柜,醫師不但不敢阻攔,反而嚇得迅速往外跑。
草藥藥斗均為多格抽屜式組合柜,按“橫七豎八”放置排列。每個大斗分為三格或兩格,每格只放一種草藥。
酈新桐即便火氣沖腦,也沒真把藥品掀翻。踢倒調劑臺,砍斷把脈桌,便將藥斗抽出扔到門外,一邊報出紙簽上寫的藥名,一邊沖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吆喝。
“芍花,快來搶!”
“益母草,都拿走!”
“麻黃,不要錢!”
“黃精,先到先得!”
圍觀群眾先是遲疑,后不知誰嚷了一句:“這是扔在店外不要的,不算我們偷!”
“對對,我們沒進店,不算偷,不算搶!”
“那就快去撿啊!”
于是,一哄而上。
肋骨摔斷幾根的掌柜和藥員痛得直哼哼,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店中藥品被爭搶,卻無力阻止。
昱晴川見酈新桐來來回回搬藥,怕她累著,便上前幫忙。
酈新桐抽藥斗往外扔,他則在門口接著,兩人配合默契,將藥堂里的藥散個精光。
直到沒藥了,才用利劍將藥柜橫削豎劈,砍個稀巴爛。
恰在這時,福王從藥堂路過。
“心中生恨,必是利益有害,”夜循謙沉著臉,“你沒擋人財路、阻礙人家發財,卻在他們覺得可以成全之時沒成全,便是有罪。”
“這些人壞得很,”昱晴川哼道,“楊掌柜還曾告訴我,說虢北藥堂里有個心口不一、兩面三刀的笑面虎,人前關愛體貼,人后散播謠言,把所有對他有威脅的都擠走。那些被害得丟掉飯碗的人不知內情,走了還對他感恩戴德,請吃飯、送東西,以為他是好人。”
“背后耍陰招、使絆子的人,心里再得意,也不會把自己所做丑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藥堂里的共事者,”酈新桐皺眉,“那么,如此不可告人的秘密,楊掌柜是怎么知道的?”
昱晴川愣了愣:“是、是啊……”
夜循謙語氣肯定:“很顯然,這個搞走潛在威脅的笑面虎,不是別人,就是楊掌柜自己。”
“沒錯,”酈新桐點點頭,“楊掌柜見晴川是外地人,也知道他在這里待不久,便故意張冠李戴,放心大膽地跟他傾訴炫耀。畢竟秘密太多,藏得太久,人會憋得受不了,遲早要瘋掉。”
一直追隨百里宸的心腹小廝王忠插言道:“之前就無意間聽聞那廝很是油嘴滑舌,最擅長察言觀色。但凡進了藥鋪,無論窮富,都會短時間內交付信任,非得將錢袋花得只剩幾個銅板才罷休。”
“難怪能成為一店掌柜,”酈新桐道,“視錢如命的藥商最喜歡這種既懂藥理,又能句句說到顧客心坎、極度會賣藥的能人。”
“聽聞藥商和掌柜都曾盼著再來一場黃疸病或者別的,好大批賣藥,賺取暴利,”王忠道,“沒有瘟疫傳染病,他們只能想盡辦法絞盡腦汁,以三寸不爛之舌,將上品藥高價賣給無病之人,尤其是淡季。”
生意人自是一邊擴大財路,一邊壓縮開支,進賬不如意時,就會從雇員身上吸血打主意。
雇員被扣錢,自然不想再拼命干活。可又不能因此丟掉飯碗。
怎么辦?
找冤大頭唄。
可惜,命運不濟,坑人坑到昱晴川頭上。
偏偏傻小子雖人生地疏,勢單力孤,卻人傻命好,認識酈新桐,和夜夢天、金暮黎、善水他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