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屈的臉上暴起青筋,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他的天性,他的源能,都讓他的壓抑換為了更為激烈的情緒。
他看著罡喘著粗氣,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
罡等他說完,便直接冷笑道:
“懂?!你為什么不去對那些在我辦公室前用哀求的眼神詢問的我的父母和妻子說?為什么不對那些壓抑著恐懼詢問我的兒女去說?!”
“是的,他們是戰士,是為了人類命運去流血的勇士。”
“但他們也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兒子,還是兒女的父親!”
“醫療部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讓他們變成一些冰冷的墓碑,是至少讓他們能夠鮮活地回去!”
“對,你說戰場?這也是戰爭!”
“他們已經為此流過血了,為什么還要榨干他們!”
“你懂戰爭?那你懂那些在城市里面看著演唱會的蠢物們嗎?”
“我告訴你,比起那些渣滓,他們不該就這么死在這里!”
罡越說越激動,他完全不顧老龔的勸阻,直接指著伯屈怒聲說道。
很難評價二者的價值觀有何正確或者錯誤的地方,但無疑這種理念上的沖突是最為劇烈的分歧,是無法通過其他方式進行調和的。
因為它們是直接對逆的,是人性與犧牲之間的抉擇。
如果純粹地追求最為高效的、正確的處理方式,并且嚴謹地按其執行,那么人類璀璨的文明也不會誕生。
因為這就是人類,是矛盾的、激烈的、高昂的人類文明……
“我不參與你們的話題,不過我需要說明的是——按照規定,你們都沒有權利直接決定一個異域雇傭兵的部門歸屬。”
“按照《異域雇傭兵管理條例》第三百五十二條第一款的規定,一個異域雇傭兵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部門,傾向性的部門歸屬也只能作為優先推薦材料,并不起到最終決定作用。”
他的發言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兩人見劍拔弩張的氛圍,畢竟冰冷的條款在營地里仍然具備足夠重的地位。
當然老龔知道伯屈肯定不這么想,不過只要罡冷靜一些,他們至少不會就在這里打起來。
至于他們出去之后私斗——跟他老龔又有什么關系?
老龔快速通過通訊設備讓接引人員帶著易秋過來,哪怕是他,現在看到兩個營地的關鍵人物的斗爭也讓他頭大無比。
伯屈是非常純粹的戰斗人員,他的源能之力是讓他的正面情緒能夠擴散到友軍的身上,這種力量能夠形成一種合力,從而達到增幅軍隊的效果。
也只有像他這樣純粹的。熱血的存在,才能夠發揮出這種源能的最大威力。
所以對于他而言,拯救世界或許顯得比較空泛和令人絕望,但是他至少是將毀滅眼前這個二級虛空通道作為自己生命當前的核心目標去完成的。
有的人,骨子里就留著英雄的鮮血,伯屈就是這樣一種人。
至于罡……
老龔能夠理解他的心理壓力,畢竟對于二級營地來說,累積的死傷數字實在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
而當這個巨大的數字從冰冷的紙面上,化為一個個充滿絕望和悲痛欲絕的面孔的時候,這種壓力無疑能夠讓任何一個三觀正常的人感到崩潰。
罡能夠承受住這種壓力,也是拋開他的源能之外,能夠坐到醫療部部長職位的原因。
更何況,作為一個足夠高級的治療者,心中如果沒有幾分悲憫的話,又怎能長久地在這條枯燥的路上走下去……
至于他自己?
老龔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福的肚腩,他既沒有伯屈那樣的勇氣,也沒有罡那樣的意志。
但是,他仍然想再多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也就足夠了……
g星的命運?
老龔端起旁邊的保溫杯,洪流之下,蟻蟲的掙扎又能有什么意義呢?
但有的時候,人總是要不得不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畢竟,也許會出現奇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