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嬌在清冷的修真界待久了,如今見著這般熱鬧的人間景象,雖知曉是幻境,卻也滿懷念的。
她在路過的小攤內挑了一對狐仙面具,面具質感如玉般冰冷,雕刻繪畫得栩栩如生。
她雙手捧著面具戴起,徒露出一雙笑彎的眼睛在外頭,感慨道,“這些小玩意倒是挺新奇。”
她見身后的少年神情冷淡,明明身處熙來往攘的鬧市,卻不染煙火不似凡塵中人。
她不由得道,“現在都從那里出來了,一切的一切便都過去了,你自由啦你也別板著臉了,你還未曾逛過燈會吧,可好看了”
少女牽著他的手奔跑在滿是人流的街市。
她戴著色彩斑斕的狐仙面具,回眸沖他笑,燈火通明,火樹銀花。
周遭的花樓回蕩著歌女倚樓哼唱的輕快曲調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還未能從夜市中走出去,途經一巷口,裴嬌靠在墻邊,打算休憩一會。
紀韶把玩著手中的梨花簪子,望向裴嬌的側臉,忽而湊近道,“沈小姐的發髻亂了。”
裴嬌一邊理著衣襟一邊眨眼道,“是么”
面前的少年露出一抹清澈的笑,“看來這買來的簪子也有用武之地了。”
裴嬌“噢”了一聲,伸手便要接過簪子,卻被他避過。
紀韶目光落在她身上,語調溫柔,“沈小姐乃是紀某的救命恩人,這點小事,便要我來辦即可。”
說罷,他便作勢要俯身為她簪發。
裴嬌站在原地不動。
她幾縷柔軟的發絲落在他臉上,他垂眸望去。
揚手動作之時
不帶任何征兆的,那簪子鋒利的尖端卻對準了她的頸部。
他面上溫順的假笑漸漸褪去,眼底涼薄陰鷙的神色在外頭通明燈火的照耀下盡顯。
鋒利的簪子在女孩白嫩的頸部帶過一道細微的紅痕,他垂眸淡淡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裴嬌被簪子指著并未動彈,而是反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風吹過,樹木簌簌作響,他們映在地上的影子交纏在一起,爭鋒相對藏于陰影中,任誰都只以為是一對躲在暗處親密交談耳鬢廝磨的戀人。
紀韶盯著她,“你要么不是沈茹,要么便是受了他人指使。”
裴嬌聽聞薛家與紀府乃是死敵,紀府受難便是薛家落井下石。
而沈茹當今的未婚夫便是薛家嫡子薛子軒,身份確實敏感了些。
說罷,紀韶伸手要來揭她臉上的面紗。
就在面紗被掀開一角時,原本受制于人的少女卻輕笑一聲,忽得矮下身子,伸腿橫掃過去。
她外衫上鑲嵌的珠片在衣袂翻飛時反襯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華光,面紗落地之時她順勢取下腰間的狐仙面具扣在臉上。
旋即紀韶便被她壓在了地上,而那梨花簪子在空中打了個轉,最后落在她手中。
少女一面淡定地將梨花簪傾斜地插入發中,一面十分不客氣地橫坐在紀韶腰間。
露在外頭的眉目靈動宛然,似是一朵悄然劃過的丁香花,點綴在這火樹銀花不夜天中。
局勢瞬間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