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鮮血濺在窗欞的紅色窗花上,夜幕里火把的紅光閃爍,與天上飛舞的孔明燈交相輝映。
新娘子的蓋頭被挾持住她的莫娘挑起,露出一張女子明眸皓齒的臉來。
沈茹素來便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如今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楚楚可憐。
身披狐裘的青年緩步走上前,順勢懶散輕挑地以冰冷的劍柄抬起她的下巴。
她紅著眼注視著身前面容雋秀的紀韶,眼底淚光閃爍。
一旁同樣被挾持的薛子軒見不得他人如此唐突自己心愛的女子,怒吼道,“你有什么便沖著我薛家來,此事與他人無關”
紀韶淡笑一聲,慢條斯理從懷中取出一張已然褪色了的狐仙面具,俯身扣在沈茹的臉上。
雖然面前的紀韶舉止溫柔輕緩,但是沈茹還是止不住發抖,她透過面具,望見薛家血流成河,哭聲滔天,就和七年前那日,紀府被滿門抄斬的景象如出一轍。
想至此,她心里更是五味陳雜。
紀韶此番歸來,定要是為紀府滿門報仇,手段只會更加殘酷可怕。
面前的女子戴著狐仙面具,兩行清淚卻從陳舊的面具上滑落,頗有幾分凄美之感。
而青年卻是端倪她片刻,轉頭笑著問身旁的莫娘,“像她么”
莫娘一怔,看向面前的沈茹,無論是身量還是露在外邊的半張臉,其實都是與那位消失在大漠中的女子有些相似的。
畢竟美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相同之處。
她斟酌著,最后實話實說道,“回主上,屬下覺得像。”
誰知這時青年面上的笑卻一點一點褪去,像是惡鬼摘下偽善的面具。
他垂眸看著沈茹,眸色陰鷙地一字一句道,“不是她。”
莫娘低著頭沒敢回話,頭頂上傳來一聲輕描淡寫的話“那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話音剛落,莫娘得令便從腰間拔刀,不敢有絲毫停留迅速劈砍而下。
沈茹閉眼之時,身旁的薛子軒卻突然掙脫束縛,沖過去硬生生地替沈茹挨了這一刀。
“子軒”
沈茹抱著血流不止的愛人,面色凄然,苦苦哀求道,“我知對不起你,我愿替他受死。”
紀韶垂眸看著他們,良久,嗤笑一聲。
莫娘見此更是冷聲道,“當年正是薛家誣陷我紀府與敵國私通,甚至不惜將贓物放入府中,我紀府本忠心耿耿,可此番正遂了那狗皇帝深怕我紀府功高震主的心意,竟也恰好借此來殺我滿門忠烈。”
她語氣越發激動,“你們沈家承恩于我家老爺,乃是舊交,甚至自小定下婚約,卻在紀府有難之時避如蛇蝎,在我家主上落難之時不管不顧,若說忘恩負義蛇蝎心腸,誰能比得過你們沈薛兩家”
一旁的青年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淡淡道,“廢話這么多作什么,殺了便是。”
莫娘一怔,似乎知曉自己提及了主上避諱的往事,立刻揚起手中的刀,沉聲道,“你們不是伉儷情深嗎那便送你們去地底下做這對亡命的鴛鴦吧。”
天際漂浮的烏云遮掩照耀著飛閣流丹雕欄玉砌的明月,鵝毛般的雪簌簌而落,在刀光落下之時,有一道身影從深沉夜色滿天風雪中穿梭而來。
她動作輕盈恍若乘風,一身亮白似盛滿月華,耀眼如明珠。
揮舞出的劍風將莫娘手里的刀瞬時擊飛。
屋檐上的暗衛在望見她的一刻,紛紛架起弓弩,莫娘拔刀護在紀韶身前。
欲要發作之時,忽聽紀韶沉聲道,“住手”
他死死盯著空中揚劍救下沈茹的少女,漆黑的眼底倏然亮起令人心悸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