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圖從利用的關系中找真實的感情,這才是真正的愚蠢。
以前的她年幼無知,以為愛一個人是像話本里所說的非常簡單的事,所以才能那么輕易地脫口而出,說要為他解開封魂鎖。
可是經歷了這么多愛恨情仇,她才明白,愛從來不是交易和籌碼,是要以真心換真心的。
她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又如何能喚醒他的心
她曾在腦海中無數次地預想過這幅畫面,反復地告訴自己,這些算不了什么。
裴嬌啊裴嬌,死前的寒冬酷暑、頭破血流你都熬過去了,你還會害怕這些么
不就是被人拋棄了么,早就習慣了不是么
你啊你,究竟在矯情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冷冽的風自胸腔肺腑而過,視線模糊朦朧。
可是。
真正到了這種絕境,她看著近在咫尺嘲笑她癡心妄想的嵇北,看著那道隔絕她與眾人的庇護陣法,聽著身后傳來的刀劍交錯聲。
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被拋棄孤立,被千夫所指,被背叛算計。
可是,為何此時此刻,她沒有想象中的一笑了之,反而想要流淚呢
被人族追殺,被魔族排斥,無處可去,無人可依,這種被當做棄子舍去的感覺,原來這般難受。
四海之大,容納百川。
卻再無我容身之所。
她一直都是那抹游蕩的孤魂,一直都是沒有歸屬,沒有沒有家的人。
從來都沒變。
裴嬌沉默著提起劍,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巫醫見裴嬌遠去,面露怒容,“大人對裴姑娘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里,你竟敢如此挑撥,當真是自作聰明”
“仙洲多得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如何確定那仙盟就會遵守承諾”
嵇北蹙眉道,“傾水仙子與他們不同,她曾救過我,我相信她。”
巫醫冷哼一聲,“裴姑娘若被你困在陣法之外腹背受敵,老夫也絕不會茍活”
說罷,他便大步跨出陣法,朝著外頭走去。
他身后的部落族人面面相覷,遂都紛紛選擇跟隨巫醫的步伐。
“羅盤推演的位置顯示禁制所控者,便在那遠處的陰陽裂陣法之后的冰棺之中,果然順著封魂鎖的禁制便能找到他。”
“這魔頭身受重傷,應是在沉睡閉關,萬萬不可給他出關的機會”
“那還等什么趁現在破了最后一道陣法,將他殺了”
為首的人不置可否,他緩緩抬眸,沉默地望向冰面另一端站著的人們。
那是一群弱小的魔族,其中有尚未及冠的少年,纖弱清麗的少女,甚至有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能輕易看清他們的修為,自己只需動動手指,這群人便會灰飛煙滅。
為首的老者白發蒼蒼,精神矍鑠“當年老夫性命垂危之時,便是大人眷顧,才能茍活至今日。”
“老夫的容身之處得大人賜予,老夫族人的安康得大人庇護。你們若想從這過去,便踏過老夫的尸骨。”
入道之初,他家族為魔族所害,他想著待到自己強大之時,要將這些異族趕盡殺絕。
可是他漸漸發現,這些魔域的人并非都是喪盡天良之輩,也擁有和自己一樣的感情。
也會笑,也會哭,也會流血,也會為了保護自己所愛,拼盡全力,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