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焰暴漲而起,迅速封斷了冰窟內所有的退路。
季青嶺見狀不妙,當機立斷道,“先撤”
下一刻,那道洶涌著殺意的梅紅色的殘影便朝他而來,直指他咽喉之處。
季青嶺不敢輕敵,迅速祭出最為強勁的法寶御敵,稍稍偏了一些,法寶碎裂,護住了命脈。
“喀啦”一聲,他的肩胛骨被活生生捏碎了。
他疼得直冒冷汗,卻在這可怖的殺意威脅之下爭得一絲喘氣的時間,迅速掐滅一道空間傳送符,帶著林傾水撤退。
空間傳送符極為寶貴,是許多高階修士的僅有的保命招數,算是第一條命。
幾乎是在他掐滅符紙的那一瞬間,凜冽的殺氣再度襲來,那道強勁的魔氣離他的心脈只相差了區區一寸。
他“哇”得吐出一口血,身形卻迅速消失在原地。
那渾身散發著戾氣的少年立于熊熊燃燒的天光焰中,緩緩側頭之時,死寂一般的目光落在在場剩余的人身上,眼中閃著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般兇戾的暗光。
眾人屏住呼吸。
當初出發剿魔之時有多興高采烈,此時此刻便有多后悔懼怕。
他們萬萬不該招惹這個瘋子。
“快逃快逃”
僅僅只是對視一眼,便被那強大的魔氣壓得氣血翻涌,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他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只為逃出生天,只要稍稍慢上一步,便會被身后呼嘯而來的天光焰吞噬。
整座冰窟在此刻變作人間煉獄,懸掛于頂端的冰柱碎裂崩塌。
火光,血光,月光混作一張潑墨的丹青被呼嘯而過的嗚嗚風雪聲掩蓋。
天光焰彌漫至雪域整片角落,白金色的光芒將圓月揮灑下的月光都吞噬殆盡。
黯淡的血月被云層遮掩,于寂靜的夜中燃燒余燼,與雪域不滅的火焰交相輝映。
滿天飛雪,銀霜遍地,夾雜著寒鴉的啼叫和凄厲逼人的風聲。
一道寂寥的身影靜靜立在滿地尸骸之中,清冷的影子恍若融進風雪夜色中。
短短時間內,整座陰陽裂,僅剩下茍延殘喘的嵇北。
他看著陷入殺戮的顧景堯,心中一片驚懼,他顫聲道,“大人大人”
只是一瞬間,顧景堯便掠至他的身前,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
他渾身是血,血污之中,唯見閃著寒芒的眼睛。
“我說過,若她出了任何差池,你便提頭來見。”
嵇北含著淚,“大人我對您忠心耿耿,一直都是為您效力的犬,難道果真比不上那個女人么”
“若要成就大業,便不能有羈絆,大人”
回應他的,是風雪呼嘯之音。
那人冰冷麻木地盯著他,下一瞬,嵇北身子一軟,僵直地倒在血泊中。
“我身邊,從不需要自作聰明的犬。”
顧景堯立在風雪交加的陰陽裂,垂眸看著底下翻滾的巖漿。
此刻的陰陽裂,已然被成千上百具尸體填滿。
往日里一旦禁制發作疼痛難忍之時,殺戮都能使他平息。
可是為何現在,這些聒噪的螞蟻都死絕了,五臟六腑還是像是被絞在一起了般隱隱作痛,渾身的血液都在灼燒著皮肉。
他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塊血肉,空暇的地方有道執念瘋狂地涌上他迫切地要見她。
他要觸碰她,要親吻她,要將她揉進自己空缺的血肉軀體里。
哪怕是殘破不堪的她,哪怕是化為灰燼的她。
魔域有種邪術,縱使人死后,只剩下軀殼的一部分,或是一截斷臂,一撮發絲,一顆眼球,也能尋盡辦法復活。
黑潤的眸子在眼眶中緩慢地轉了轉,他的眸光落在腳下凌亂的尸骸里。
那張俊逸清雋的面龐微微扭曲一瞬,黯黑的瞳仁中亮起詭異的光。
他緩緩躬下身,恍若謫仙沒入污泥,沒入腳下成堆的腐爛發臭的尸骸中,在一堆鮮血淋漓支離破碎的尸骸中瘋狂翻找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