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嬌被冷落了整整十日有余,這倒是正合她意。
她開始暗地里打探這座行宮的地勢,以及搜尋那把寧長旭所說的鑰匙。
她不想再呆在此處,更不想冒險去取什么東西,可是寧長旭說了,只有找到鑰匙才會來接應她。
她據此畫出了一張地圖,要說最令她在意的,便是行宮西面守衛相對松懈的那座高塔。
塔身隱沒在灰蒙蒙的霧氣之中,陰郁詭異至極。很有可能鑰匙便藏匿其中。
這日她用完膳,準備去高塔附近逛逛,卻破天荒被傳見。
她按著月姑吩咐跟著宮女前往魔君寢殿。
這座主殿內寒氣逼人,絲絲冷意伴隨饕餮金爐彌漫出的煙霧滲透骨縫,她斂眉垂目。
鬿雀燭龍都不在,應是被派去邊境平亂了。
顧景堯屏退了他人后,殿內空蕩蕩的,彌漫一股酒香。
他坐在案前,窗欞的月色落了滿身,一杯一杯斟酒。
二人相繼無言。
半晌過后,主座上的人終于開了口“過來。”
他的聲線透著殿內的冷澈,余音低沉消散于裊裊青煙之中。
裴嬌猶豫一會,緩緩靠近。
自從那日雨夜他發病過后,他便從未傳見她。
貴人多忘事,身為魔君的他怕是從未將一個小小的婢女放在心上。
思索之時,她倏然間被他以冰冷的劍鞘抬起下頜。
他緊緊盯著她,身上仍留著酒的香氣,他啞聲道,“你究竟是誰”
裴嬌垂眸看著他,“魔君,您醉了。”
“我出去叫他們進來服侍您吧。”
殿內的珠簾微微滾動,輕薄的鮫綃落在她的眉眼之間。
少女透過鮫綃看他的眼神,溫和從容,明明并無相似之處,卻是那么的熟悉。
可是這一次,她卻不再像是往日那般為他而停留,而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少女的裙擺被夜風席卷而起,冰冷的綢緞自他面龐如水般拂過。
他心底一陣刺痛,忽的起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衣角,低聲喃喃道,“阿寧阿寧,不要走。”
桌上的琉璃盞因這般動靜被拂到地上,四分五裂。
裴嬌的腳步微微一頓,她聽不清他的呢喃,只覺得拽住她裙擺的那只手格外礙事。
她用力想要擺脫,卻沒想到對方得寸進尺,順勢握住了她的腳踝。
隨后,他滾燙的額間貼在她的緞鞋上。
少年微微俯下身,他的手掌附在地上碎裂的琉璃盞上,鮮血洇出一片痕跡,他卻仍舊不肯放手。
他看著她,面色因酒意顯得緋紅,輕聲道,“你去哪了”
他的聲音透著迷茫與痛苦,“我找不到你,四處都找不到你”
裴嬌發覺,他不僅是喝醉了,還燒得很嚴重。
應當是腹部的傷口發炎尚未有任何處理,以至于開始胡言亂語了。
裴嬌力氣比不上他,便想要將他踢開。
誰知這人看起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反應倒是沒落下。
在她的腿落下之前,他迅速抓住了她的腳踝。
他的掌心滾燙,英挺的眉骨離她極近,炙熱的呼吸落在她冰冷的肌膚上。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腳踝生著一顆紅痣,在少年慕艾情竇初開的夢中,他曾無數次吻上那枚紅痣。
他比她更了解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