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縱著劍陣,恍若指引著人們的生死。
裴嬌唯一的擔心的便是趙初蔻的安危,畢竟若是靈淵仙府敗落,這枚人質便毫無利用價值,不知顧景堯會如何處置她。
裴嬌才發覺畫舫上早已陷入一片混亂,青光塔肅殺決絕,雷鳴刃滌蕩煞氣,兩道熟悉的身影與畫舫上的魔域兵卒纏斗在一起,正是趙君之與魏明揚。
只見雷鳴刃落下的刀光劈向困住趙初蔻的囚籠,卻未有半分損傷。
圍上來的魔兵越來越多,魏明揚微微蹙眉,旋即揚聲道,“此籠的鎖乃是靈力鎖,需要下鎖之人的血才可打開趙兄,不宜再等,我們只能先行撤退,此后再做定奪。”
趙君之心有不甘,他皺眉瞥向籠中不聲不響的妹妹,一時之間踟躕不定。
趙初蔻靜靜看向他,她知曉她的兄長是趙家唯一關心她的人,可是他同樣承擔了許多,靈淵仙府的重擔希望皆在他一人身上,所以他不能折損于此。
他先是靈淵仙府的少君,后才是她趙初蔻的兄長。
她沒有趕他走,或許是貪戀這一時被人記掛的溫暖,可她也不挽留,只是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讓自己失望。
氣氛凝滯之時,一道身影從畫舫尾端躍來,她衣衫仍帶著湖水的濕冷潮氣,抬眸道,“你方才說,需要施法者的血便可開籠”
僅在看清來者面容之時,二人皆是一愣,趙初蔻偽裝的冷漠瞬時化解,語氣激動“裴寧,你嚇死我了”
魏明揚反應過來后語氣復雜道,“是。”
他沒有忘記方才在裴嬌和林傾水的爭斗,他對林傾水奪取雪霽花一事并不所知,二人方才的談話才讓他知曉了來龍去脈,這讓他更加不敢面對裴嬌。
裴嬌沒有猶豫,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直接在雷鳴刃上劃了一刀,血液如汩汩溪水般涌出,滴落在那把泛著銀光的鎖上。
先前洗髓之時,她體內便有了顧景堯的血,再加上二人血誓之間的關系,她想試試,以她的血來解應當也會有效,只是可能會需要更多。
整座囚籠煥發出血色的光澤,那道鎖在被血液浸泡過后應聲而裂。
裴嬌按上流血的傷口,如釋重負道,“你們帶她走。”
她轉向趙初蔻時,眼中多了絲柔光,從詢問放血開籠這一系列動作宛若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明明無多話語,趙君之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半晌,緩緩道,“多謝裴姑娘,此恩情在下必將銘記于心。”
趙初蔻從籠中小跑而出,拽住裴嬌的袖子,“你和我們一起走吧。你一個人呆在魔域,這太危險了。”
雖然她不知裴嬌與這南晏魔君的關系究竟是如何,但她能感受到,裴嬌呆在這兒總歸是不自在的。
魏明揚盯著雷鳴刃上的薄薄一層血跡,他心中又泛起愧疚之感,忍不住走近她正色道,“裴寧,趙姑娘說的不無道理,先前是我對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補償我都可以滿足,你與師父之間的誤會我也在盡力解開,只是你若一直與那魔族為伍,必將會受到傷害,不如你先與我們離開,而后你究竟有何把柄在那魔頭手中,再和我們說出來,我們也可以幫襯一二”
未等裴嬌回話,耳邊驟然傳來破空之音,他猛地向后閃避,方才容身之地的甲板上牢牢頂著一抹尾端燃著白焰的箭矢。
他心中一驚,順著箭矢的方向望去,身披梅紅長袍的青年于蕭索的陰影中走出,洶涌的殺意似潮水般自冰冷的目光中溢出。
可當他的目光轉向他身旁的少女時,那殺意悉數褪去,化作柔和繾綣的笑容“裴寧,過來。”
在這看似溫柔寬和的偽裝之下,卻隱藏著深深的偏執與焦躁。
他那雙瀲滟的黑眸盯著她,掩藏在廣袖之下的手不住地顫抖,尚未愈合的傷口仍在淌著鮮血,淅淅瀝瀝地滴落,淺薄的笑容在快要崩潰的邊緣游移,似乎下一刻,便要聽她說出拒絕的話。
無法忍受,無法控制,在見到那人靠她如此之近竊竊私語之時,他便嫉妒的想要殺人。
魏明揚拽著裴嬌奔向船尾柱,抽出雷鳴刃將側翼包抄而上的士卒逼退,沉聲道,“裴寧,莫要被他迷惑,快走”
顧景堯面上的笑容一點一點褪去,他盯著魏明揚握著裴嬌的手,化不開的陰翳浮上清雋面龐,怒極反笑“你這是在找死。”
圍繞畫舫之上的湖面憑空燃起一大片氣勢洶洶的天光焰,蓬萊洲上方瞬時陰云密布,原本沉寂下的劍陣再度燃起皎如星日的光芒,盈千累萬的靈劍自旋轉的陣法中畢露鋒芒。
整座畫舫都顛簸起來,空蕩蕩的囚籠被攀爬而上的天光焰淹沒控制,瞬時化作一抹流光朝著奔逃的人飛去。
裴嬌快速在魏明揚耳邊低語幾句便將手抽出,同趙君之一同護著趙初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