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皆是如此,沒有任何踟躕猶豫,也未使用任何靈力。
從烈陽當空到日薄西山,天山溫度驟降,竟下起了雪。
他的額間早已紅腫破損,血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蜿蜒過他清雋的眉目。
落滿白雪的天山云梯上,留著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一步一叩首,他記得很清楚。
他確實是為贖罪而跪,只是他跪的不是這天山的日月霜雪,不是這七千七百枚云梯。
更不是天山佛寺的佛像。
每每垂首之時,他眼前浮現的是少女撐著下頜朝他微笑的模樣。
她便是他的信仰,他的神明,也是他的欲望。
他在向他的信仰跪拜,祈求他所信仰的神明,能夠再度垂憐他。
待到第二日清晨,天山山頂的佛寺鐘聲敲響。
梧桐樹下的老僧看著自山腳蔓延的云梯而上的少年人,手中的佛珠微微一頓。
他緩聲道,“施主有悔過之心,誠心懺悔,此份誠心,天山日月皆可鑒。今時今日天山便可為施主敞開。”
顧景堯微微揚起唇角,“那便多謝大師。”
“只是”老僧話鋒一轉,目光落在顧景堯身上,“施主執念過深,心中所求之事,怕是不能如愿。”
顧景堯的腳步微微一頓,便連唇角敷衍的笑也逐漸褪去。
他的眼神一瞬間充斥著冷冽的殺意,黑眸暗沉地盯著身穿袈裟的老僧。
殺了他。
在那一刻,他的眼前閃過了殘缺的畫面。
血泊之中的袈裟,大火淹沒的佛寺,生靈涂炭的天山。
在殺意傾瀉之時,他狠狠的咬緊了牙關,攥緊手心。
不可以。
不可以。
若是阿寧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她便再也不會見他,也不會理他。
他還要為她帶回白鶴心,讓她的傷勢好轉。
想至此,他渾身的戾氣逐漸散去,他轉而看向老僧,冰冷的笑意不達眼底,“我不求神佛,只求自己,大師又怎知我不能如愿”
老僧看著他,終是嘆了一口氣,“執著如淵,皆為虛妄。”
顧景堯自天山取回白鶴心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段昊蒼實在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裴嬌得知此事后會不會心軟,但他心中有個預感,絕對不能讓顧景堯見到她。
所以當顧景堯攜著白鶴心歸來時,段昊蒼早已守在乾坤宮宮外。
“你將白鶴心給我,我帶去給阿寧。”
顧景堯冷冷盯著他看。
若不是怕裴嬌看見他殺人,這個人番五次挑戰他的底線,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他強忍殺意,淡淡道,“我要見她,有些事情,我要親自和她說。”
段昊蒼拒絕道,“不行,你先前便傷害過她,若是沒有裴寧親自同意,絕不可與她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