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法陣在他四周運轉,天地皆陷入了昏暗。
煞氣沖天,月光猩紅,魔神可怖的影子籠罩在他的頭頂,像是一座沉重的山,睥睨蒼生。
仙盟的人被魔氣震飛,倉惶的腳步聲,悲慘的哀嚎聲遍布了整座祭壇。
魏明揚難以置信地望著濃烈的魔氣席卷整座遺址,他被濃烈的煞氣震得連連后退,顫聲道,“不這怎么可能”
遠處的季青嶺早已沒了往日德高望重的模樣,他撕下偽善的面具,癲狂地大笑著,“魔神降世魔神降世老夫籌備百年的計劃,終是成功了”
許是因為過于驚懼和失望,魏明揚驀地紅了眼眶,雙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是我是我放出了魔神”
裴嬌沒工夫理會他的崩潰和失態,她望向充斥著猩紅光芒的祭壇。
有的人被魔神的元神蠱惑,匍匐于地喃喃自語,有的人拼命倉惶逃竄,有的人想要上前拼死一戰,卻被輕而易舉地碾死。
只有他孤身一人處在煞氣風暴的中心,少年頎長的身軀逐漸被漆黑的魔氣淹沒。
在那一刻,裴嬌忽然捂住了心口,封魂鎖處的地方開始發熱發燙,燙的她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記憶深處的回憶被喚醒,耳邊嗡嗡作響。
那冰天雪地之中的紅衣少年,蹲在她面前,緩緩張開的手心之中,躺著一枚小小的青團。
他說,嫁給他,便再也不用四海為家,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再也不用唯唯諾諾,做小伏低,藏在小巷的黑暗之中茍延殘喘。
她可以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地生活了。
因為從此以后,彩霞街無依無靠的小乞丐,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那年的燈火格外透亮,燈火中的人如畫卷般綺麗。
往日的記憶痛苦黯淡,所以化為游魂的這幾十年來,她沉睡在黑暗中,選擇遺忘過去的一切。
可是可是原來塵封的記憶之中,也有這般美好的時候么。
不知不覺之中,她已濕了眼眶,耳邊的是他曾說過的話
他說,“嬌嬌,我們回家。”
狂風四起,暗無天日。
這時四周忽的安靜下來,四處逃竄撞壁的眾人忽的發現,有一人與他們背道而馳。
那是一位身穿月白裙裾的少女,她長發散落,身軀瘦弱,奔跑時像是乘著風。
他們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穿過濃厚的煞氣,越過冗長的階梯。
她提著裙裾,越跑越快,裙擺上繡著的金色蝴蝶紋樣也像是乘風而起,振翅欲飛。
此時此刻,仿佛天地都寂靜了。
只能聽見她腳腕上綴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叮鈴鈴”
她越過濃重的煞氣,腳下的步子卻不曾停下,便是摔倒了也迅速爬起,反而越來越快。
她義無反顧地奔向祭壇,奔向被強大魔息籠罩下的那個人,奔向煞氣的中心。
就像是奔向家的方向。
冰冷的祭壇上洶涌著猩紅的光,祭壇中心的地面早已布滿血淋淋的抓痕。
魔神冰冷的吐息落下,“停止這些無用的掙扎,將你的軀體為吾所用。”
滔天的怨氣和煞氣籠罩而下,少年的手背青筋暴起。
識海之中,他再度被她以驚龍劍貫穿心脈,稠熱的血溢滿了雙手,可是他始終不曾放開她的手。
他蒼白的唇瓣翕動著,忍著劇痛望向她,顫聲道,“嬌嬌,你有沒有”
“哪怕一些許,一瞬間,愛上過我”
識海中手持驚龍神劍的神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目清冷,姿容宛然。
面對他的祈求,她蹙著眉,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