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半晌過后,他們便又再度朝著山頂出發。
裴嬌抱著那把快要散架的傘,步履匆匆。
此時此刻,她有點想見到顧景堯。
不對,不是有點,是非常想。
她說不清楚為什么,胸口像是堵著一塊石頭,酸澀無比。
心脈處的封魂鎖燙的她喘不過氣。
越是通往山頂,空氣便越發稀薄,煞氣也更為凝重。
已然入夜,血紅的月光落下時,裴嬌被那猩紅的光照拂得心神不寧。
四周飄散著各類的怨靈煞氣,遠處傳來打斗聲,匝地煙塵,便連腳下的土地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裴嬌在山巔處,望見了和魔神纏斗的顧景堯。
少年梅紅的衣擺似火一般燒在天塹云端,十四根鋒利的扇骨應聲而落。
天光焰化作一條體態纖長的白龍,盤旋在他的身側。
他立在小山般的尸骸上,身后是血紅的月亮,微微側過頭望過去時,依稀可見棱角分明的側臉和眼底閃爍著的猩紅月光。
而被魔神占據身體的魏明揚面堂發黑,目無眼白,渾身被煞氣纏繞。
他五指呈爪,朝著顧景堯的面門揮去。
二人不知交戰了多久,但是從一旁散亂的尸骸和血海來看,應當是許久了。
而就在此時,另一道殘影從顧景堯身后掠近,閃著寒芒的劍刃在猩紅的月光下顯得咄咄逼人。
這人正是偷襲的季青嶺。
裴嬌尚未來得及出聲提醒,下一瞬,覺察到的顧景堯便直接折斷了他握著劍的手。
顧景堯面色冷戾地甩去沾上的血,殷紅的唇冷冷吐出幾個字“晦氣東西。”
季青嶺痛呼一聲,踉蹌幾步,他捂著受傷的手臂冷聲道,“當初就該和殺你母親一樣,殺了你這個小畜生。”
顧景堯眸色微微一顫,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眼中殺意鋒芒畢露,整個人都壓抑至了極點。
就在此時,趕來的裴嬌擲出手中的驚龍劍,劍柄狠狠地砸在了季青嶺的頭上。
驚龍劍旋轉一圈,又回到了裴嬌手里,她揚聲道,“不要受他蠱惑,他就是想激怒你,擾亂你的神智,把他交給我。”
顧景堯的目光在觸及裴嬌時稍稍多了幾分清明,眼中的殺意悉數褪去,便連目光也溫柔了幾分。
他輕聲道,“好,都聽嬌嬌的。”
“那個奪舍茍活的老東西,你不必擔心,我來處理便是。”
裴嬌“”
雖然話是要放狠話,但怎么聽起來這么怪呢
煞氣席卷,風聲呼嘯。
裴嬌望著他的背影,忽的揚聲道,“顧景堯,你說過你會聽我的話。”
“你要平安回來,知道么”
遠處少年的腳步頓了頓,劍穗的流蘇也在空中晃蕩起來。
這一次,他卻沒有回答,握著劍柄的手越發緊。
半晌,他緩緩抬眸,望向空中的血海神煞陣法,在長夷峰山巔,能夠看清山腳下的哀鴻遍野,怨氣滔天。
這和玄冥鏡中的景象,一般模樣。
天塹出盤旋著一輪血海,濃烈的腥氣令裴嬌不適地蹙起眉尖。
她定睛一看,這才發覺,在那血海陣法中,竟混著無數斷臂殘肢和頭顱。
蔓延的精血皆被那血海神煞陣法吸收,進一步滋養魔神的力量。
血魘之日已至,妖魔橫行,鬼怪四溢。
魔神的力量將在此刻達到巔峰。
裴嬌想起這一切都是因季青嶺而起,她便要舉劍了結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