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現得過于平淡,似乎這真的只是一個驅趕蟲蠅的無意之舉,可是,唇邊的笑容卻帶著幾分譏誚。
那小倌面露怒色,抬頭便要發火,卻在和顧景堯對視的時候怔在了原地。
從裴嬌二人踏足水榭的時候,他便暗中觀察起了這二人。
這紅衣少年綴在少女身后,唇邊攜著笑,瞧著便是一個脾氣好的,所以他也才敢當著他的面勾引裴嬌。
可是可是
此時此刻,那垂眼看著他的少年眼底凝結著一層寒冰,唇角笑意淡下去的時候,陌生的乖張冷戾便浮出水面,與方才的氣質判若兩人。
在裴嬌看不見的角落,他眼底透著猩紅的殺意,像是垂眼看著一介螻蟻蚊蠅那般,殷紅的唇無聲吐出一個字滾。
若不是裴嬌尚在旁邊,這人被摔斷的就不是腰,而是他那脆弱的脖頸。
那小倌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刀尖舔血的人也不是沒見過,但是這般可怖純粹的殺意,卻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瞬時明白,這人瞧著皮囊和他們一般光鮮亮麗,可卻不是他們這般的菟絲花,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他能活到現在,自然是十分敏銳的,立刻哆嗦著爬遠了。
裴嬌滿臉疑惑地看著那小倌屁滾尿流地爬走。
她不由得掏出小鏡子,疑惑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是她今日的妝太過奇怪了真的有這么嚇人么
那小倌的神情就和見了鬼一樣
唔,是不是口脂太紅了些。
她就說了,這個顏色的口脂有些許夸張,偏生顧景堯喜歡,每次親上來的時候,還將口脂都吃了
她不解地轉過頭,看向一旁坐著的顧景堯。
似乎因為沒有閑雜人等打擾,他的心情好了許多,唇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順手捧了一把松子,紅褐色外殼的果實靜靜躺在他的掌心,“嬌嬌,吃不吃松子”
這幅模樣,倒真像是不明真相。
裴嬌也懶得計較那么多,她似乎有些困倦了,自然而然地將下頜擱在顧景堯的肩上。
她輕聲在他耳旁道,“我覺得那香有問題,我雖然已經控制攝入了,但是我的修為還是沒有高到能夠完全不受影響的境界我現在,我現在好困。”
她的余光掃過一旁的小廝和侍女。
他們雖然都在各司其職,但是裴嬌能感受到,這些人都在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只要一旦她松懈了幾分,這些人必然會露出真面目。
她揉了揉自己的發頂,柔軟的發旋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她有些煩悶,還有些不安,自言自語道,“絕對不能睡,我現在十分肯定,這個地方肯定有貓膩我、我們要小心為上。”
顧景堯眼睫顫了顫,才發覺她一直在悄悄掐自己來維持清醒。
她總是這般沒有安全感,哪怕他在她身邊,她也這般小心謹慎。
為什么呢
明明這個問題如此簡單,為什么不選擇,依靠他,利用他呢
顧景堯垂眸看著裴嬌柔軟的側臉,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也許是
她還沒到那么喜歡他的地步。
想至此,他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他溫柔地拂過她的背脊,“嬌嬌,睡吧。”
裴嬌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