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輕,語氣斂去慣有的調笑就好像在向她認真解釋什么。
祁汐心下一動,慢慢“哦”出一聲。
陳焱氣音笑了下,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望著男生的背影,祁汐又想起他昨晚在路燈下暴怒的模樣。
昨天,他就是因為那件事睡不著的吧
“汐姐”
祁汐偏頭,看見章銳又回來了,手里還拎著兩杯奶茶。
他遞給她一杯,說“焱哥買的。”
祁汐接過來“謝謝。”
插開奶茶,她看見前面新出現了幾輛機車,問“他們今晚要賽車嗎”
章銳“是啊。”
祁汐想了下,又問“這是什么比賽啊”
章銳放下奶茶杯,咽了咽嗓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釋。
“前幾年吧,潯江路那塊兒出現了一群飛車黨,一個個不要命似的大半夜飆車,還把人撞傷了,最后給拘的拘抓的抓嗐,這都好久之前了,你不在這兒估計不知道。”
祁汐咬著習慣沒接話。
實際上,她知道。
她爸爸生前所在的消防轄區就在潯江路那塊,有一次回家休假時還提過一嘴,說一群要死的敗家子飆車出了事故,搞得警察醫生消防員大半夜全跑去救人
祁汐皺了皺眉“那后來呢”
“后來他們就老實了,不敢瞎幾把飆了,走了正規程序,整出個這”章銳朝面前的賽道示意,“沒事兒跑幾圈過過癮,有時候還搞個比賽什么的。”
他頓了下,說“獎金很高。”
祁汐眉心更緊了“可就算是正規的,那也是有危險的吧。”
“沒辦法啊。”章銳干巴巴笑了下,“要生活的嘛。”
祁汐側眸,第一次從他一貫嬉笑的臉上看到苦澀。
“年頭那陣兒,坤子他奶奶腦梗要手術,要不是焱哥來這兒比賽拿到了獎金,估計他家就得賣房子湊錢了哎汐姐,就是那人”
章銳話鋒一轉,朝火桶那使了個眼色。
隔著火光,祁汐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看見他胳膊上的紋身從手背一直蔓延到脖根。
“上次比賽,焱哥就是最后反超他拿的獎金。”章銳不屑哼出聲,“結果這逼特別記仇一直想拉著焱哥再賽一場,這段時間就沒少找事兒”
“說真的,焱哥壓根不樂意和他們摻和到一起,他們這伙人比宋哥路達還難搞”
章銳沉默兩秒,聲音稍低“焱哥跟我們不一樣。他其實用不著這樣的。”
祁汐睫尖動了下,抬眼望向遠處那頭打眼的銀發。
少年輕狂,眉梢眼角都恣意。
對于這般張揚的男生,祁汐以前是敬而遠之的。可現在她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好像,并不排斥陳焱。
或許就因為章銳說的陳焱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的張揚,是一種骨子里的篤定和驕傲。
他的優越感是有底氣的源于他本身的力量和養尊處優的環境。
或者說
本該,養尊處優的環境。
想到昨晚路口的那輛豪車,祁汐的心又是一沉
“要開始了”
思緒被章銳打斷,視線被引擎的轟隆聲吸引。
一排機車約莫有十來輛,已經在火桶前的出發點集合。
“汐姐快”章銳招呼了她一句,自己率先跑過去。
祁汐猶豫了下,慢吞吞跟過去。
“滋啦”一聲,有人點燃了煙花棒,讓本就熱火朝天的氣氛更加躁動。
男生們的口哨此起彼伏,夾雜著女孩子們的聲音。
祁汐聽到她們在喊陳焱的名字,嬌笑著為他助威加油。
不管是球場還是賽場,他好像,永遠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祁汐停在熱鬧人群的外圍,沒有再往前走了。
人群中心,少年沒有理會周圍的呼聲,他大喇喇敞開腿坐在車上,一手百無聊賴般勾弄著頭盔帶子。
看起來一點不像來比賽的。
很快,他像是感應到她的注視,眼睫動了下,又倏地回頭望過來。
男生的銀發和黑眸沾染火光,躍出耀眼的光點。
毫無由來的,祁汐一下就想到他的那句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