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笑意一下淡去。
柳青及京兆府眾人察覺出氣氛不對,忙以整理案卷為由退去后堂。
雖說陛下賜婚的圣旨已傳遍民間朝野,可但凡了解過一些當年舊事的人都知道,這樁婚事對東宮而言絕對是禁談中的禁談。
羅公公近前道“陛下為殿下用心良苦,殿下可千萬莫在這種時候犯糊涂啊。”
元黎一扯嘴角。
羅公公嘆道“雖說這樁婚可能不如殿下的意,可能得長勝王府這么一個堅實后盾,于殿下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殿下身為儲君,應該明白孰輕孰重。”
他當然是明白的。
元黎在心里冷笑了聲。
從兄長慘死北境、母后抱憾而亡,他跪在清暉殿前苦苦哀求父皇徹查兄長死因而被嚴厲訓斥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有人都告訴他,身為太子,必須以大局為重,必須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沉溺于一己私情,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沒有人在乎他內心是如何悲傷苦痛,沒有人在乎兄長被萬箭穿心時遭受了怎樣的蹂躪屈辱,更沒有人在乎一國皇后痛失親子,如何在摧心斷腸的悲傷、不甘與幽怨中撒手人寰。
這些他都忍了下來。
可他獨獨無法忍受,連婚事都要受人如此擺布。
他蟄伏隱忍這么多年,無論軍中朝中都自有苦心經營,若真想拉攏勢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豈缺一個長勝王府。
若不是眼下還不能丟了這太子之位,好等待一個時機,調查清楚當年兄長慘死真相,他真想任性一次,抗了這荒唐的旨。
羅公公再接再厲“其實陛下這次將婚期提前,也是為了殿下,畢竟最近接連幾樁懸案都”
“公公放心,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孤就算真犯傻,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犯傻。”
元黎一曬,打斷羅公公話,隨手撿起一份卷宗翻將起來,恢復了一貫的疏冷與漠然。
“好,老奴就知道,殿下會權衡好的。”
羅公公笑呵呵點頭,心里卻不免嘆了口氣。
畢竟是婚姻大事,就算再不滿意,又怎么能說是小事。
羅公公在這頭傳完旨,又馬不停蹄的趕
赴東宮別院。
“什么傳旨”
周破虜白日喝多了茶,晚上睡不著覺,正穿著件長衫在院子里打養生拳,聽到家將稟報,恍然以為在做夢。懵了懵,道“那、那快請人到正堂去,我去叫小世子起來接旨。”
心道,這皇帝陛下的作息可真是奇怪,大半夜的傳什么旨呀。
周破虜著急忙慌的趕到清涼閣,一進門,先嚇了一大跳。
閣內黑著燈,小世子卻沒睡,而是背對門、披散著烏發坐在地上,懷里摟著小秦瓊,身邊偎著另外兩頭小奶豹,乍一看,還以為鬧鬼呢。
周破虜先點了燈,云泱依舊盤膝坐在那兒,垂著腦袋,一動不動,十指卻一下一下擼著小秦瓊的短毛,顯然是清醒著的。
“夜里這么涼,小世子怎么坐在地上。”
周破虜嘮叨著走過去,看清云泱模樣,又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