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學舍的床僅有東宮一半寬,擺一份寢具綽綽有余,擺兩份就顯得有些逼仄了。
云泱恍恍惚惚發現,因為之前以為元黎不會回來了,他已經把他的那份寢具收起來,丟在了一邊。
然后把自己的寢具,十分舒展的鋪在了床正中間。
這樣他就可以抱著小秦瓊,自在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誰想到狗太子竟又突然回來了。
“我看殿下那份寢具做工精致,尤其是上面繡的圖案,全是金線的,一定十分貴重,怕弄皺了,就先幫殿下收起來了。”
云泱盡量顯得從容坦蕩道。
說完,便拿眼睛偷偷瞅了下元黎。
對方面無表情,依舊冷漠如冰塊的站在床前,但云泱莫名覺得,這人心里一定在冷笑,并靜靜看他演戲。
哼。
云泱只能從床上下來,把自己那份寢具往里挪了挪,留出外側空間,然后抱著小秦瓊緊緊靠墻角坐著。
經白日一戰,小秦瓊對元黎的敵意已達到空前的強度,說是視為豹生中最強勁的死敵亦不為過,從剛剛元黎進門的那一刻起,小秦瓊就憤怒的豎起尾巴,發出嗬嗬警告聲,此刻見這家伙竟然還敢膽大包天的往小主人床上擠,擠占它的位置,小秦瓊醋意混著怒意齊齊爆發,立刻就要從云泱懷里躥出來,發起新一輪進攻。
云泱眼疾手快的把小秦瓊按進懷里,并揪著它耳朵輕輕說了句什么,小秦瓊勉強冷靜下來,但一雙碧眼仍舊兇光四射的盯著元黎。
元黎冷冷一扯嘴角,拿起自己那份寢具,往屏風后走了。
屏風后緊接著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之后就沒了動靜。
云泱悄悄松口氣,輕手輕腳的把枕頭往外面挪了挪,示意小秦瓊不要出聲,慢慢躺了下去。
樹影婆娑,廊下琉璃燈在雕花木窗上投出一團橘色光暈,四周重新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稍微一點細微動靜,都能在緊繃的神經與心弦上激起驚天巨響。
云泱毫無睡意,一顆心在胸膛里跳如擂鼓,手心甚至因緊張而滲出層熱汗。
因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那個家伙真敢過來的話,目標十有八九就是他。
即使此刻這座書院里住著成千上百
的息月與陰月,他依然是那個絕佳誘餌。
但這事沒法說出去,他只能盡量做好防護措施。
云五云六已分別在檐上與廊下潛伏好,吸取上次教訓,他特意把小黑小白分別交給了他們,抵抗幻術。
只要那家伙出現,他們會第一時間吹響哨子向他示警。
何況云泱不由往屏風后瞅了眼,雖說狗太子脾氣差,但不得不承認,有他呆在屋里,也等于多了一層強大的防護。
就是不知道狗太子有沒有對付這種江湖邪術的經驗。但狗太子師父既是那個什么前任武林盟主,想來不會太差勁的。
云泱心里稍稍踏實了些,閉上眼睛,準備小小養個神,這時,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忽如炸雷般在暗夜里響起。
那聲音極其短促,但其中傳遞的恐懼、痛苦與絕望卻令人不寒而栗。
云泱手背上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蹬蹬蹬。”
很快有整齊雜沓的腳步聲自廊下傳來。
隔壁房間隱約傳來哭泣聲與重物倒地聲,整個小樓都肉眼可見的起了騷動。
“我們公子有哮喘之癥,實在受不得驚嚇,求求大人,放我們回家吧。”
“求求大人了。”
立刻有人用刀背重重拍了下門,喝道“房中有各類急救藥,再敢聒噪,以妨礙公務罪論處”
那管家模樣的人總算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