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堂內,案上雖擺著五顏六色各類烹飪精致的點心,氣氛卻很沉悶。
班妃、玉妃各懷心思坐在下首,后面分別侍立著大皇子元樾,三皇子元澈。
太后也神色懨懨的,看了眼仍舊跪在外面的云杉長公主元如茵夫婦,忍不住道“皇帝,差不多就讓他們起來吧,好歹一個皇家長公主,一個當朝宰相,這樣頂著日頭跪在外面成何體統,平白讓人看笑話。”
圣元帝冷哼聲,道“那是他們自己要跪的,朕又沒逼他們。”
太后今日屢屢被當眾下臉,不免有些不悅“哀家也就提一嘴而已,皇帝何必這么大氣性。”
“母后此言差矣。”
圣元帝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看著太后道“這不是朕氣不氣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他夫婦二人不顧臉面也要跪在外面,為的是什么,母后難道不清楚么。”
“他們為的是求朕饒過蘇煜”
圣元帝陡然提高聲調。
“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人人犯了錯,他的父母到朕的面前跪一跪便能免責,那朕的國家還如何治理,朕要如何面對被他們傷害到的人,如何面對全天下的子民。”
“今日一開先例,后患無窮。何況,蘇煜犯的不是小錯。”
太后見圣元帝面沉似水,也不敢再發表多余意見。
只是一想到那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優秀孩子就要從云端跌入泥潭,說不準還要受牢獄之災,終究無法做到心硬如鐵石。
“哀家當然知道皇帝的難處。”
“只是,太子不是都查清楚了,殺害那兩個陰月的另有其人,元璞他他不過是一時糊涂,做了些糊涂事,也沒有犯什么十惡不赦之罪,皇帝真的就不能網開一面嗎那好歹也算哀家半個親外孫。”
圣元帝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冷笑一聲。
“一時糊涂,做了些糊涂事母后您可真會說話。”
“要不是這個蘇煜故意混淆視聽,買兇刺殺自己,太子新婚之夜怎么會拋下新婦跑到書院查案去要不是這個蘇煜一而再再而三的冥頑不靈,太子又豈會冒著得罪滿朝文武的風險,將所有陰月與息月都弄進書院,去引那根本不存在的
兇手入局。要不是這個蘇煜,太子又豈會把云泱一個人丟在山洞里,去跟那勞什子兇手搏斗。八大營、大理寺、京兆府,被這個蘇煜耍的團團轉,真正的兇手,反而逍遙法外,還指不定怎么偷偷躲在暗處看笑話呢。朕一想到這些事,就怒火中燒,怒不可遏。母后您來告訴朕,朕要如何寬恕他”
太后“”
皇帝說就說,還老諷刺她是怎么個意思。
“北境新傳來的捷報,母后應當已經知道了吧。”
大約終于吐了吐心中的惡氣,圣元帝語氣和緩下來。
“清揚與文媛領著北境軍,再次大敗朔月鐵騎,大大振奮了軍心,民心和朕的心。那個蘇煜,敢當眾給云泱身上潑臟水,不重重處置,朕無法給功臣交代,無法給浴血奮戰的三軍將士交代。”
“朕已下令召清揚與文媛回京述職,就在下月母后壽辰時,朕不希望,那時候母后還能說出這么糊涂的話。”
太后心頭一跳。
皇帝竟然召了云清揚夫婦回京
云清揚還好。
一想到聶文媛那粗蠻無禮的做派,太后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但身為太后,家事國事哪個重要,她還是拎得清的。
即使再心疼蘇煜,也知道不能在這時候寒了北境將士的心,只能嘆道“那一切,就由皇帝做主吧。哀家不再插手就是了。”
圣元帝點頭。
“母后能如此,自然最好。”
摟著兒子坐在太后身邊的魏國長公主終于找到開腔機會,忙笑著給皇帝和太后各夾了一塊糕點,道“聽說這是京城最有名的糕點鋪的大廚做的,味道和宮里的很不一樣,陛下和母后快嘗嘗,讓我們也跟著沾沾口福。”
太后看了眼這個就差把“幸災樂禍”四個字寫在臉上的蠢閨女,抿了下嘴角,沒說話。
圣元帝忽問羅公公“太子呢不是讓他帶著太子妃過來吃點心么,怎么還不見人他在磨蹭什么”
羅公公一直在探著頭往外張望,心里也很著急,忙回道“太子妃剛剛受了那么大的驚嚇和委屈,恐怕一時半會兒緩過不來那勁兒呢。殿下想必還在安慰太子妃。”
圣元帝顯然很同意這個觀點。
“你再遣人去看看,順便把
北境的捷報給太子妃說說,讓這孩子高興高興。”
“是。”
羅公公笑著應下,正要點人,忽見元黎一臉陰郁的從外面走了過來,喜道“太子過來了。”
元黎進殿與圣元帝和太后行禮。
圣元帝皺眉問“怎么就你一個人云泱呢”
元黎抿了下嘴角,沒說話。
圣元帝啪得就丟了手中珠子。
“沒哄好”
“沒哄好你過來干什么”
“你真以為朕是特意給你準備這桌子糕點,讓你來吃的么。”
元黎“”
元黎整個人更陰郁了。
太后看不下去,道“皇帝,你”
“母后,你別說話,朕今日要好好管教一下這個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