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質寢袍沾了水,緊貼在少年肌膚上,宛若蟬翼,透出下面一片玉白雪色。
元黎眼睛如被火燙,清晰的感覺到,體內那股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熱息如澆了火油般,以更加兇猛的態勢反撲回來。
意識到什么,元黎喉結滾了滾,錯開視線,重新閉上眼,調動內力,與體內熱流抗爭。
大顆大顆的熱汗,順著他額面鬢角流下,滴入浴湯中。
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任元黎如何壓制,那股熱浪非但沒有
消解的趨勢,反而發狂的猛獸一般,沿著經脈左突右進,在體內亂撞起來。
元黎悶哼一聲。
整個人如被架在火上灼燒。
過去一年多以來,他從未遭遇過這等棘手的情況,何況眼下還當著這小東西的面。
萬一待會兒這小東西醒了,看到他這副樣子,該如何想。
更令元黎感到焦躁的是,隨著他調動的內力越來越多,他的五感六識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銳程度。
譬如,他能清晰的嗅到少年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混著香草的奶香味兒,雖然只是極淡一縷,于他而言,卻無疑是足以點燃周身血液的那一束火星。
誰讓他,偏偏對奶香敏感。
而今夜在獵苑,他恰好給那小東西端了碗牛奶制成的奶茶。
再譬如,他腦中縈繞不去的,全是少年綢袍浸了水,緊貼在肌膚上的朦朧質感,水草一樣,緊緊敷著他的心。
他自詡理智。
然而面對潮期折磨,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這令他前所未有的厭惡自己。
一年前,他已經犯過一次錯。
這一次,他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何況,那小東西不同于旁人,他絕不能貿然傷害他。
那樣會把他嚇壞吧。
元黎深吸一口氣。
又堪堪過了小半個時辰,總算將體內亂竄的熱潮粗暴的壓制了下去。
元黎睜開眼,見對面水中,云泱依舊睡得香甜。
這樣在冷水里睡一夜,明日多半要著涼。
元黎起身,隨便披了件外袍,便將云泱從水里撈出來,用浴巾裹住,打橫抱到了床帳內。
絲絲縷縷的奶香,依舊縈繞在少年周身。
元黎盡量忽略這個味道,本想給云泱蓋上被子,俯身的一瞬,卻倏地愣住。
少年寢袍半敞著,露出頸間一點朱紅小痣。
然而那小痣周圍,卻有一圈淺淺的咬痕,那痕跡很淡,顯然已經存留了好一段時間。
但作為一個純陽,元黎仍一眼識出。
這是被標記的特征。
純陽在標記息月時,便是用這種“咬”的方式,將信香注入到心儀的息月體內。
元黎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愣在原處,久久沒動。
這小東西,竟然已經被人標記了嗎
難道,這就是
他拒絕自己、一定要回北境的理由
元黎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一個小息月,一生只能被標記一次,除非那個標記他的純陽死了,契約自動解除。
如果強行往息月體內注入第二股信香,兩股純陽信香掐架,息月便有性命之危。
央央身上印痕猶在。
顯然,那個純陽還活著。
而且多半就在北境。
也就是說,央央在入帝京、與他成婚以前,就已經心有所屬,并與那人結了契。
他終究是錯過了。
且永不可挽回。
元黎枯坐床前,一顆心被無邊的空曠與寂寞包裹著。過了好久,他方起身,平靜的把床上唯一一條錦被給云泱蓋上,起身出了門。
云五還在門外忐忑的等著。
見元黎出來,慌忙行禮。
“太、太子殿下。”
云五焦心的往房間里瞥,有些奇怪,怎么不見小世子蹤影。
“央央已經在孤這里睡下了。”
元黎道。
“哦。”云五一愣,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元黎看他一眼,淡淡道“他做了噩夢,一個人睡不著,便過來找孤了。”
“孤看他不停的出汗,恐怕心疾又有發作的征兆,孤記得在大理寺時,央央給孤看過他常服用的兩種藥丸,你速去取來。”
云五自然是帶著心疾備用藥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