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從未見過如此鋒芒大張的元黎,啞然片刻,問:“那、那現在怎么辦?真就這么算了?”
“當然不能這么算了。”
元黎望向太后:“事已至此,就算皇祖母能咽得下這口氣,孫兒也咽不下,孫兒以為,應將刺客立刻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嚴審,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那么大膽子,敢往東宮潑臟水。另外,孫兒還有一請求。”
太后:“什么請求?”
“徹查玉霞宮宮人。”
太后臉色微變。
一直木訥坐著的大皇子元樾站了起來:“這、這如何使得?殿下難道懷疑,我母妃包庇刺客不成?”
元黎冷冷一笑:“如何不使得。既要查案,自然要不偏不倚,敞開了查,刺客藏匿在玉霞宮一夜無人發現,大哥難道不覺得可疑么?”
元樾臉唰得一燙:“我并非此意。”
“那大哥是何意?總不能刺客隨意攀扯了兩句孤身邊的人,孤便要過來接受詢問,而玉霞宮里疑點重重,卻置若罔聞吧。”
“我……”
元樾捏緊拳,面色漲紅。
好一會兒,他抬頭,像用了全部的勇氣,道:“如殿下所言,太子妃身為嫌疑人,豈不是也要到大理寺接受審查?”
元黎皺眉,要開口,一旁云泱道:“我愿意。”
元黎看過去。
云泱朝他點了下頭,轉過去,鄭重朝圣元帝與太后道:“父皇,皇祖母,我愿意到大理寺自證清白。”
這下,太后也沒什么可辯駁的,看向圣元帝。
好一會兒,圣元帝點頭:“那就聽太子的吧。”
兩人一道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元黎方問:“剛剛為何不與孤商量一下,就要答應那樣的要求?”
云泱道:“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是想出來好辦法,才提出把人提到大理寺的,如果你因為我而徇私,玉霞宮那邊,就沒法名正言順的搜查了。”
元黎一愣。
云泱繼續道:“再說……這到底是我闖出來的禍事,你已經如此幫我收拾爛攤子,我巴不得能替你做一點事。只說去里面住幾天而已,沒關系的。”
元黎忽覺眼前少年與以前更加不一樣了些。
他點頭:“你放心,孤一定想辦法盡快結案。”
說完,他目光忽又一冷,寒劍似的往車窗外望去。
云泱跟著一看,大皇子元樾正扶著蘇煜從宮門里出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云泱隱隱覺得,元黎好像對元樾有股說不出的敵意,但這個大皇子老實又木訥,怎么會把元黎給得罪了。
云泱正琢磨著,聽元黎問:“那張婚書,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泱三魂七魄瞬間歸位。
偷覷了他臉色:“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啊。”
元黎點頭。
云泱小聲:“其實,是成婚那晚,你走了之后,呼延玉衡就闖了進來,要劫持我,恰好呼延廉貞也來了,我便利用呼延廉貞擊退了呼延玉衡。我為了安撫呼延廉貞,才寫了那張婚書騙他。”
元黎再度愣住。
成婚那夜,這小東西竟然遭受過呼延玉衡的攻擊么。
而他離開,是因為書院那邊突然出了所謂的“紫袍人”。
元黎面色一冷。
云泱以為他生氣,不敢再說。
元黎道:“不是因為你,你接著說,你跟呼延廉貞又是怎么回事?”
“哦。”
云泱偷偷瞧他一眼,確定他面色緩了些,不是真的生氣,才敢道:“是小時候,有一幫刺客突然闖進王府,周伯伯怕他們發現王府了有‘小世子’,威脅父王母妃,才把我打扮成女孩,藏在了假山里,不想,被當時的刺客頭頭,呼延廉貞給看到了。他就以為我是王府的郡主,一直逼我嫁給他。”
“所以,婚書里的‘蕓萱’,就是你自己。”
“嗯。”
元黎默了片刻,問:“你小時候,經常遭遇這樣的事么?”
“是啊,父王母妃在戰場上回不來,他們打不過北境軍,便總想用一些歪門邪道勝之不武的辦法綁我做人質,去威脅他們。還好我也很聰明,還有小秦瓊作伴,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的。”
然而敵我交手,素來是你死我活。
雖然只是寥寥幾句話,元黎卻仿佛感受到了藏匿在無數暗夜里的刀光劍影與空寂王府里艱難慘烈的保衛戰,以及被家將緊護著,藏在假山里的做女孩裝扮的小小少年。
這小東西,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元黎想,心里一角,突然軟了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