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淚,自他眼角滾滾滑落。
他蘇文卿少年登科,也曾是聞名天下的大才子,后家族蒙難,憑一己之力披荊斬棘,坐到了如今的宰相之位,并尚公主,是多少人尊崇仰慕的對象。然而今時今日,竟落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
“兒臣要說的話都已說完,這便告辭回府了。”
魏國長公主施施然站起來,與太后、皇帝行禮告退。
她如來時一樣,華服逶地,姿態高傲的離開。蘇文卿望著漸漸消失在殿門外的明艷身影,忽然毫無平日容儀的從地上爬起,踉蹌著追了出去。
魏國長公主已坐上肩輿,聽到身后腳步聲,轉動麗眸,團扇半遮面,問:“蘇卿這是作甚?”
蘇文卿語調顫抖。
“臣,想跟長公主說一聲謝謝。不僅為當年,也為今日。”
語罷,他竟撩袍長跪于地,朝著肩輿上的紫衣女子,重重一叩首。
魏國長公主垂目盯著這個緩帶輕袍、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男子,半晌,嘴角一勾,道:“不必了,便是救條狗,也圖它能看家護院,有些回報,何況一個宰相。你若真回鄉做個山野村夫,本宮豈非很沒面子?”
魏國長公主輕抬手指。
宮人會意,抬起長公主的肩輿,慢慢離去。
魏國長公主抬起眼眸,望著雨后湛湛青空,慢慢流出兩行淚。
往事已成風。
這一世已然如此,還能如何呢?
宮道上,蘇文卿望著那架漸行漸遠的肩輿,再一次,深深伏跪于地。
宮中事一了結,云泱和元黎也離宮回府。
走下慈寧宮玉階時,元黎忽然伸手,握住了云泱的手。
云泱現在仍對這種親密接觸有些抵觸,立刻轉頭,瞅了元黎一眼。
元黎這回沒放開,而是嘴角一勾,道:“孤真是后怕,如果孤和姑姑一樣,沒有及時察覺真相,找到你,是不是就和蘇文卿一樣,一輩子都蒙在鼓里了。看到姑姑和蘇文卿如此下場,孤委實為他們感到難過。”
云泱踢了踢腳邊一顆石子。
一面也默默為魏國長公主和蘇文卿的事感慨了一番,一面覺得,姓蘇的敢行冒名頂替之事,多半也有他那個娘在后面支招的緣故。
狗太子被瞞了那么多年,也的確怪可憐的。
“還好,你和他不一樣,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朋友?”
元黎咀嚼著這個字,壓下胸腔內澀意,笑著點頭:“沒錯,有你這樣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孤這一生,也可以無憾了。”
回到府中,云泱就把周破虜和云五、云六叫到跟前,道:“我想好了,我們明日就回北境,你們去通知一下四哥,再收拾一下行囊吧。”
“明日?”
云五云六吃了一驚:“會不會太急了些?”
“有什么急的。”周破虜還嫌晚了:“本來應該前兩日就回的,拖到現在,王爺王妃恐怕已經很擔心了。北境局勢不明,小世子越早回去越安全。”
云五云六不敢再多話,一個去王府找云澤傳話,一個去收拾行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