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夏末,等狗太子忙完帝京的事,說不準就到冬天了,如果能趕上大雪,可是北境最美最壯麗的時候。在廊下支個烤爐,一邊烤肉一邊喝酒賞雪再合適不過了。
“好,孤答應你。”
元黎放下茶碗,伸出一根手指。
云泱不解。
元黎道:“拉勾為約,誰失約誰是小狗。”
“……”
這個狗太子,竟然也喜歡玩這種幼稚的游戲。但元黎神色很溫柔很專注很認真,云泱抿了下嘴角,也擱下茶碗,伸出一根小指,和元黎的那根小指勾在了一起。
因為常年習武,對方手指上生著薄薄一層繭。
“說好了,誰失約誰是小狗。”
云泱認真勾了下,準備抽開手指,卻沒能抽出來。
本來站在一邊伺候的老板立刻識趣的笑呵呵轉過身去,裝作沒看見。
“央央。”
元黎摩挲著少年玉白手指,道:“一定等著孤,好不好?”
云泱一愣。
一股陌生的酸澀與難過,忽然溪流一般,在心房里彌漫開。
好久,點了下頭,星眸晶亮的認真道:“我一定等你過來。”
兩人飲完一壺春茶,便在茶棚外分別,元黎親手把云泱抱上馬車,云澤瞇眼看在眼里,只挑了下眉,沒說什么。
云泱坐在車中,思緒翻飛。
馬車駛出好遠,忽心中一動,鬼使神差的隔窗往外看去,就見元黎仍舊負袖立在茶棚外,玄色身影漸漸變作模糊一條。
云泱縮回腦袋,坐回去,低頭將小秦瓊抱進了懷里,揉了下耳朵。
“小央央,想什么呢?”
四公子云澤的聲音從窗外飄來。
云泱不想搭理人。
云澤探頭進來,嘖:“怎么,舍不得心上人了?想哭就哭嘛,四哥不會笑話你的。”
云泱砰得關上車窗,把這個可惡的四哥關在了外面。
云澤還在悠悠:“怎么這么不禁逗。”
云泱低頭,一股酸澀直沖眼底,豆大的淚點,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
一行人抵達北境,已是十日之后。
王府接到消息,已經提前將府內外收拾干凈,四公子云澤在府中待了一夜,第二日,便趕往軍中去和聶文媛夫婦匯合。
數日前,呼延玉衡忽然現身朔月軍中,對北境軍夤夜偷襲,幸好坐鎮三軍的大公子云早有防范,對方才沒有得逞。
至此,朔月與大靖簽訂的那紙停戰協議幾乎等于作廢。
朔月鐵騎第一輪偷襲失利之后,非但沒有后退的跡象,反而接連發起更猛烈的進攻。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朔月王病危,以大將軍伊魯為代表的大王子一派把持著王庭,呼延玉衡亟需要一場勝仗做籌碼,好在王位之爭中占據一席之地。
戰事如火如荼。
轉眼入秋。
北境天寒得早,云泱上不了戰場,便待在府中,帶領府中家將一起,給前線將士做祈福的長明燈,并發動城中百姓,給將士們做御寒的棉衣。
無論家將還是百姓,都驚奇發現,去了帝都一趟,小世子成長沉穩了許多,已然不是以前那個只知玩鬧的少年了。
云泱倒是樂在其中,很享受忙起來的感覺,只有偶爾夜里睡覺,一個人躺在寬大的床上,聽著窗外蟲鳴,會覺得有點寂寞。
另一件稀罕事,自打回到北境,云泱腹中之物似乎也完全停止了生長,連云州城最好的醫官都巴不出任何脈息。云泱一度懷疑,那玩意兒是不是消失不見了。但周破虜不敢大意,另請了幾個民間有名的郎中來看,大部分人和那醫官說辭一樣,只有一人堅持認為,那玩意兒仍在。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葉枯花黃,到了初冬。
這日云泱剛帶著云五云六從城外回來,就見周破虜手里握著封信,神色焦急的在院中踱步。
云泱把手爐遞給云六,問:“伯伯怎么站在這里?”
周破虜道:“小世子可算回來了,王妃從前線來信了。”
“母妃的信?”
云泱眼睛一亮。
因為天氣惡劣,雙方都想速戰速決,自入冬來,戰事格外膠著,云泱已經很久沒收到來自前線大營的信鷹。
云泱拿過信,等不及到屋里,便要就著夕陽余暉拆開,拆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么,抬起頭,看向周破虜。
“伯伯臉色如此差,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破虜:“北境軍大敗,大公子也負了傷,不能再上前線。”
云泱一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