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每次課上她趴下睡覺故意把臉對著他的瞬間，他奮筆疾書的手不經意會停頓，鋼筆淤攢的墨滴在白紙上，渲染出不規則黑點。她也不會知道，她生氣時用鉛筆畫下的楚河漢界分界線，規定誰也不能越線，是他趁她不在時將分界線擦去重新畫了一條。尤記得她當時回來后臉上詫異的神色。
“這個線怎么不太對你是不是動了”
“我沒那么無聊。”
她臉上又是懷疑又想再問的表情豐富又好笑。
被她喜歡，是他的幸運。
“所以，他就是你曾經口中說的云海王”
江晚頗感詫異，越過黎姿的肩瞄了眼餐廳里的身影，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碼從今天的見面中，對方給她的感覺性格冷話也少，按理來說若是海王性格應該偏外向多些。
“可是，他給人的感覺不太像是海王啊，舉手投足都很有章法。”
“人不可貌相。”黎姿不介意給她展開說說，“高中的時候他就因為這事被社會上的混混圍堵在巷子，當時要不是我及時出手幫忙，他根本就別想全須全尾兒離開。”
江晚狐疑望著她“街頭混混你打得過”
黎姿攏起礙事的長發，從路過的服務員那里要來了一只筷子利索挽起，整個人看上去溫婉大方。
“我打不過，但是我可以帶他跑啊，要不是我帶他躲起來指不定都得完蛋。”
江晚聽著她三言兩語的敘說，雖說過程不清楚但看黎姿的神情不難猜出當時事態險峻。
“所以你因為這一件事，覺得他是海王”
黎姿突然沉默，剛才生動訴說的神情漸漸落寞，好像是塵封已久的秘盒被人在無意間找到，而她卻沒有做好面對被人找到的準備。
江晚察覺她的異常，聊天的語氣也柔了下來“你這是在細數對方海王的證據”
黎姿被她逗笑了，輕輕搖頭“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斂下微翹的唇角，“一件對我而言難得丟臉的事。”
江晚朝服務生招了招手，取下兩杯檸檬水放在桌上。
“我和你一樣也曾暗戀過一個人，只是我們的結局不同，你的暗戀如愿以償，我的是無疾而終。”黎姿端起水杯輕握在手里，“也怪我自己吧，明明人家說的很清楚不喜歡我這樣的，就我臉皮厚非得往前湊。”
“其實想想那個時候的我一定很招他煩吧，和他說話既不會溫聲細語又不會善解人意，沒事還總愛欺負他，可是晚晚，我并非真的想讓他討厭，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讓他和我說說話，哪怕一句就好。”
黎姿垂眸望著手里干凈透明的水，鼻尖發酸，“他說不喜歡別人碰他，他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但是那個時候只有我能讓他有一絲情緒轉變，大家都說他對我是不同的，你知道的，那個時候的我們會因為大家的一句話延展出很多的想法，明明別人是玩笑到后面信的卻是自己。”
“我就傻乎乎真信了，每次別人看我們走在一起都會不約而同笑起來，晚晚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好像你身邊的這個人在那一瞬間和你有著不一樣的關系，他是耀眼的存在而我是老師眼里的問題學生，成績不好還愛惹事，和他站在一起就好像你的那些不好的過往全都沒有了。”
江晚從來沒聽黎姿談起過心里那個人，這一刻她明白了當初和程燁分手，黎姿抱著她說我懂，我都懂，原來真的是感同身受而非安慰。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也才能理解愛而不得的痛苦。
黎姿大口飲盡水，玻璃杯用力擱置在圓桌上發出“咚”地一聲響。
“但是人啊就不應該做夢，就算你不想醒，現實也會逼你低頭，她窩在他懷里抱著他，而我呢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窗外看他們親昵舉動我還得強顏歡笑裝作無事離開，到現在她的眼神我還記得，就好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江晚輕拍黎姿手臂，看著她難受，江晚心里也很不好受。黎姿一直以來都沒在她面前表露過脆弱的一面，現在明明只是坐在一起聊天可眼眶微紅的卻是她。誠如黎姿所言，她的暗戀如愿以償，程燁還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