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瘋狂搖頭,眼淚揮灑了一地“不不不,我不想,我當然不想,我做夢都盼著我的鐵蛋能過好日子,能有出息呀,他畢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啊”
這幾年她混跡縣城這邊的酒樓青樓,做的都是歡場的皮肉生意,身體早就被糟蹋壞了,這輩子怕是沒法再要孩子。
鐵蛋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人,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就算是畜生,也不會去害鐵蛋的,不然她也不會在捎信的時候叮囑又叮囑不要讓鐵蛋過來,因為這里危險。
至于楊華明,那就對不住啦
就算你是孩子爹,但你跟我沒血緣關系,我身邊能坑的人也沒別人,只能怪你倒霉
但現在,小娟后悔了。
“四哥,你走吧”
她突然抬起頭,這一瞬那目光凝聚在一起如有實質,臉上的堅定和決絕仿佛即將奔赴刑場。
楊華明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見小娟先是跑到門邊,從門縫邊張望了幾眼外面,接著又去到被封死的前后窗戶邊,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最后她才來到床邊,在楊華明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掀起床上破舊且爛成一塊一塊的棉絮,從最底下掏出一只臭襪子,將臭襪子倒了個底朝天倒出將近三兩的碎銀子。
她將那三兩碎銀子一股腦兒塞到楊華明的手里,用力握住他的手,壓低聲急促的說“四哥,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家當,剛好能買六壇酒,你拿去,你離開這里,往后再也不要過來了,替我,替我好好照顧鐵蛋”
楊華明低頭看看手掌心里的碎銀子,又打量著小娟那張早已哭花的臉。
他感覺這一刻,面前這個女人應該不是在演戲。
因為她的手在用力,攥得他的手都有些疼,被那些碎銀子咯的疼。
“這就是你說的法子”楊華明問。
小娟點頭,一臉迫切的說“那些人很兇殘的,我們這里像我這樣被他們控制的女人男人不止我一個,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但凡賣不出酒,就要挨打,關著你永遠不放你出去,四哥你就當是花錢消災,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楊華明并沒有接那三兩碎銀子,而是盯著小娟的眼睛問“你讓我出去了,那你自個咋整你的錢沒了,你拿啥來為自己贖身”
小娟愣了下,眼睛里露出一剎那的迷茫,但她卻忽然笑了,聳聳肩說“我橫豎都這樣了,贖身不贖身的也不打緊”
“你不贖身,是要繼續留在這里,幫他們賣假酒”楊華明又問。
“若是下個月你又沒完成他們交付的任務量,也找不到像我這樣的傻子來讓你騙,你咋整被他們活活打死嗎”
小娟仰望著楊華明。
他眼睛里除了恨,還有心疼。
她心里某個地方被狠狠觸了一下,趕緊松開他的手背過身去,聲音也跟著冷了幾分。
“下個月的事兒誰說得準呢,指不定我遇到一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呢,說不定還能嫁過去做個吃穿不愁的姨娘”
“你寧可給人做姨娘,都不愿跟我回長坪村”他望著她瘦削的背影,紅著眼眶,咬著牙問。
小娟沉默了半瞬,然后輕輕搖頭,“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