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瘦弱的女孩在此刻卸去先前的警惕,恐懼而又可憐。
桑淮有所猶豫,接著抽出紙巾遞過去:“你放心。我這次過來不是威脅你的,更不會曝光你的信息,只是身為記者,我想知道其中緣由。那個視頻……是你拍的對嗎?”
他想要一個真相,僅此而已。
夏曉曼咬緊牙關,沒與桑淮對視,她點頭:“是我拍的。”
她想起了女孩打撈上來的尸體,忍不住驚懼。
“是完整的經過?”
她停滯了一秒,再次點頭:“是。”
桑淮緘默須臾,“那你和你姐姐……”
夏曉曼看著咖啡杯里漂浮的奶花,“我是我姐姐供出來的。”
[誰讓你上的大學,還不是明月?你要多照顧她,別忘記她對我們家的恩情。]
母親的聲音猶在耳邊,夏曉曼流著眼淚,一直低頭看著指尖,“家里人都要讓我向她學習,考上大學后我就住在她那里,洗衣做飯,擦桌打水,都是我一個人做。”
[你看看你姐姐,你根本就不如她!]
“所以我們之間不是很親近,比起姐妹,我們更像是保姆和主人的關系。”
[上個大學真是找不到北了!你以為你是夏明月啊,天下好男人任你挑,趕緊滾回來相親!!]
夏曉曼的指甲近乎嵌入到杯子里,聲音斷斷續續出來:“我只是……覺著那個女孩可憐不想……不想就這樣算了。”
[狗鏈子是我松的。]
胸口疼。
她快要死了。
眼淚滾燙,濕咸,混合著她的卑微低賤,全部沒入那深色的杯中。
[保護好自己。]
夏曉曼淚眼模糊,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蒙上一層不甚清晰的水紗,模糊,整個世界再難看清。
她哭著說:“……對不起。”
對不起那條消殞于深水里的生命,也對不起夏明月。
她恐慌,膽小;她卑微,低劣,她知道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懦夫,在這場浩浩蕩蕩的聲海之中,她找不到方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太害怕了……
太害怕了。
情緒不會騙人。
桑淮幾乎是毫不猶豫相信了她的言辭。
他查找過夏明月的個人信息。
夏明月十八歲輟學,來到上京當了模特,后來與經紀公司有官司牽扯,最后全被擺平,接著又用短短幾年時間走到這個地位。
她有手段有人脈,走到如今哪能一身干凈。
夏曉曼卻是出身普通,比起夏明月,更是顯得卑微。
“求你……別告訴她。”她握住他的手哀求,
夏曉曼只有這一個要求。
——不想讓夏明月知道。
她怕人潮聲將她淹沒,也怕夏明月對她冷眼相待,更怕原本的家人徹底把她釘在恥辱柱上。
她犯了錯,可是怎么辦呢?
事到如今無法回頭,除了這條路走到底,她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
她握過來的手掌布了一層薄繭,骨頭不如其他女孩那般細軟,粗糙,這是常干體力活落下來的。
桑淮思緒微動,緩緩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我說過,我不會把你曝光出去的。”桑淮的語氣轉變為安慰,“你大可放心。”
夏曉曼哭得眼睛脹痛,“謝謝。”
“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