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因質量問題被退回的衣物,不能再進行二次銷售,損失只能自行承擔。
如今倉庫積滿滯銷物,工廠卻還要人養著,可以說每一秒都在賠錢。
說到這里,小張終于情緒崩潰,哽咽泛濫而出:“還有,每天有人往我們門口丟垃圾,大門涂滿了臟話,小林昨晚上下班的時候還被幾個混混騷擾。你又不來工作室,我們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了……”
她失聲埋怨,怪罪夏明月棄所有人不顧;又免不了心疼,心疼夏明月,也心疼這個原本蒸蒸向上的工作室。
它本是所有人扎根在這座城市間的希望,頃刻間化作崖邊險樓,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夏明月還能說什么?
她雙手抱著頭,深深將臉埋于暗處,苦楚混著血淚往肚子里咽。
最終,她還是說出了那句一直不想說的話。
“店關了吧。”
比預想中的平靜;也與預想中的痛苦。
小張愕然瞪大眼,像僵住一樣,整個身子都直挺挺的立在她面前,只剩下眼窩里的兩眶淚,欲掉不掉。
“事已至此,沒堅持的必要了。”
“怎么就不能堅持了!!”小張徹底崩潰,啪的一下把文件夾甩在她面前,夾在里面的紙頁紛紛揚揚散了滿地。
夏明月不響不語,靜靜看她宣泄。
“你站出來把一切說清楚就好了啊!你解釋清楚不是你做的,我們大家都能理解都能等。工作室你說關就關,那你想沒想過我們怎么辦?我們的心血怎么辦?!”
他們對夢想滿懷熱忱,她卻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抹掉他們的所有努力與前程。
夏明月委身將合約一張一張撿起,細細收拾重新放好。
她重新把文件遞過去,眉目平視著她:“你看見他們是怎么罵我的嗎?”
小張泣不成聲。
夏明月一字一字地說:“他們叫我殺人犯,讓我去死。”
她說:“昨天一天,我接到上百通騷擾電話,點評全是差評,叫囂著讓我快點下地獄。我奶奶病了,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回去看她。”
她說:“他們毒死了我的狗,還想要殺死我,殺死凡是站在我身邊的所有人。”
她看著她,力量抽離,只剩薄弱細碎的聲線:“你以為我不想解釋嗎?可是……我用什么去解釋。”
她是釀成一切悲劇的肇始。
那條生命因她隕落,她本就罪愆滔天,日日夜夜囿于負疚,恨不得以命相抵。
解釋?
她談何解釋,怎配解釋。
小張頓口無言,竟作不出一點聲。
夏明月深吸口氣,“下午我會去一趟工作室,該說的我都會說清楚。這件事是我的錯,一切責任我會承擔,你們……”她張了張嘴,“你們沒必要跟著我遭這些罪。”
小張拿著文件離去。
她再也支撐不住,跑去洗手間吐了個天翻地覆,吐到最后只剩酸澀的胃液。
夏明月難以直立,整個身子癱軟在地板上。
她渾渾噩噩的,耳里一陣一陣發著響,說不清是耳鳴還是雜音,胡亂地盤旋在腦海,擾著太陽穴生疼。
忽然間,眼梢闖入一道光影。
他在面前蹲下,用冰涼的毛巾溫柔擦拭去她嘴角的水漬。
夏明月陡然清醒,怔怔對著他面容出神。
到現在,堅定站在她面前的好像只有賀以舟一個人。
“我欠別人一條命。”她的表情有幾分空洞,嗓音干啞,更多的是無力,“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還……”
他頓下動作,眼神里的光忽明忽現。
“你不欠任何人。”賀以舟堅定地告訴她,“你不用還。”
心臟清晰地跳動了幾下。
夏明月看了他好一會兒,慢慢挪動過去,鉆進到他懷間。
在這狹小的衛生間里,她看到了荊棘叢生的天日,也抱住了她僅存的依靠。
作者有話說:
隨機紅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