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聽得人心里發緊。
賀以舟想到那個夜里,女孩無助地抱著照片哭,說奶奶是她的一切。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夏明月有多想擺脫困境。
她讓自己走出來,配合治療,坦然地接受這一切,可是——
它們好像不想這樣放過她。
喉嚨像是被堵住,賀以舟感受到窒息。
莫名的憤怒從心底涌出,直往天靈蓋沖。
他克制著情緒,搭在方向盤的手綻出條條青筋。
“親戚那邊在嘗試聯系她,我托人帶了個口信暫時打發了。明月剛出院,情緒還不穩定。我是想……你要是能瞞就先幫忙瞞著。明月從小跟著奶奶生活,我怕她知道會想不開。”
“嗯。”
“我會想辦法找人把謠言壓下去,免得鬧大不好收場。”
通話結束。
他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
“汪——!”
窗外震起一聲狗吠。
他側目而去,發現抱抱扒拉在窗戶外面看他。
賀以舟下車,去后備箱拎出大包小包,抱抱圍著他的袋子打轉,想要幫忙分擔。賀以舟就把其中一個小袋子遞給了它。
大狗叼著袋子屁顛屁顛進門,賀以舟卻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進去。
院前的樹已經枯黃,夜風卷走一片蕭條。
落地窗輝映出暖白的燈光,與冷清院景形成兩個極端。
她蜷坐在地毯上,瘦了不少,抱著貓看書,側顏繾綣又溫柔。
很美的畫面,賀以舟卻看得難過。
夏明月發現了他,扭頭沖他一笑,眼里盛映燈火,讓夜也變得不是那么冷了。
賀以舟收整好情緒,踱步進門。
“你今天好晚。”
賀以舟沒看她的眼睛,彎腰換鞋:“有點堵車。”
夏明月哦了聲,接過東西去歸羅。
“我做了魚湯,味道估計不如你得好。”
夏明月邊說邊整理碗筷。
她做了四個菜,賣相不錯,擺在桌上很養眼。
賀以舟不語,出神般凝視著她忙碌的身影。
夏明月感覺到一絲怪異,狐疑得歪了下頭:“賀以舟,你怎么了?”
他神色閃爍,卷起袖子坐在桌前:“沒怎么,就是有點不習慣。”
夏明月:“嗯?”
賀以舟:“以前都是一個人生活,現在有人等我下班,突然覺得不錯。”
夏明月微怔,旋而笑了。
下一秒,賀以舟的手就握了過來,一雙長眸一瞬不瞬望著她,“明月,答應我,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我。”
他逐字逐句:“我習慣了晚上回家燈還亮著;習慣一扭頭就能看到你的身影,我習慣了你的一切,所以……”他抿了下唇,“你要是哪天離我而去,我會不知道怎么辦。”
也許是剛從外面回來的原因,他的手很冷,凝結在指尖的寒氣透過皮膚傳遞到她的手背上。
這番話不明所以,他的表情流露出夏明月看不懂的跼蹐。
這是夏明月從來沒有看過的樣子。
她短暫地愣了瞬,想明白他的不安來自何處后,不禁淺笑,接著心底涌出一片暖意,“你放心,我不會再想不開。”
她有家人,有愛人,她還沒有失去一切。
固流言蜚語將她淹沒,她也沒到走投無路的那一步。
夏明月安撫地拍拍他的手:“快吃飯,該涼了。”
賀以舟喉結動了動:“好。”
他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
明月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應該說這些。
這不太像他。
賀以舟收回手,思緒始終不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