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眼夏明月,又看向賀以舟,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先走了”后,捂緊口罩撒丫子跑遠。
賀以舟無暇顧及桑淮,張了張嘴,艱難叫出她的名字:“……明月。”
“他是你弟弟。”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如飄忽不定的落葉,一股逼人的寒氣從皮膚泌進心肺。
“親弟弟?”
賀以舟喉結翻滾,知道一切隱瞞都是徒勞,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呵。”
夏明月笑了。
嗤笑。
她眼角氤氳出一縷紅,什么也沒說,狼狽轉身去屋里翻找自己的衣物。
賀以舟幾步追上,大手扯住她纖細的手腕,“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和桑淮從小分開,他隨我母親改姓。在他回國之前,我們都沒什么聯系,他回國后,我們之間也不是很親密。”
“明月,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是他發的新聞。”
夏明月狠狠甩開他的手,哆嗦著把衣服往身上套。
“夏明月。”賀以舟重重扣住她的肩膀,彎腰強迫她和他對視,“我從沒有想過欺騙你。”
她的唇上徹底失去血色,瞳孔仿若生銹般一瞬不瞬看著他。
這副表情讓賀以舟心慌,扣住她的力度也不自覺放輕。
“賀以舟,我差點被人強/暴。”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嗓音克制不住地顫抖,所有不愿回想的記憶都在此刻蘇醒。
她瀕臨崩潰:“你的弟弟就在門口看著!記錄著!”
她不顧形象,歇斯底里喊叫著:“賀以舟,你以為我遭遇了什么!”
“明月……”
賀以舟想去拉她,卻被夏明月躲開。
她不愿意多看他哪怕一眼,扣好大衣扣子,繞過他倉皇逃離。
賀以舟追過去,“我不是故意隱瞞,我只是想在查清一切后……”
夏明月停住腳步,回眸望他。
她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層霜雪,沒像之前那般發泄,只是平靜地問:“如按你所說,他發布的只是未經證實的虛假新聞,你想讓我以后如何面對他?你又要如何站在我們之間?”
血脈之情無法割舍。
夏明月沒有那個自信和能力讓賀以舟為了她去斬斷這份關系,她也永遠永遠不會原諒桑淮給自己帶來的一切。
那么,站在他們中間的賀以舟又要怎么做?
“你……”接下來的那些話讓她痛不能自已,但她還是一字一句說出口,“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原諒他,假裝什么也沒發生過的和你生活。”
胃里一陣痙攣。
夏明月捂住肚子,把翻涌而出的酸水咽了回去。
他站在樓梯上,像被問住般陷入愕然。
天陰了一瞬。
接著又亮了一片。
光帶正好打在賀以舟腳邊,就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深溝,把他們彼此隔閡在光與暗之間。
夏明月不想多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夏明月——!”
賀以舟來追她,一直追到馬路。
她的身影近在不遠處,可就好似天意弄人般,一輛飛馳而來的轎車把兩人隔離,待車影消逝,馬路對面已經沒有了夏明月的身影。
賀以舟懊惱地扯了把頭發,折返回去拿車鑰匙。
夏明月上了輛出租。
她用大衣的帽子蒙住自己,半張臉躲在衣領之下。
窗外風景飄逝。
夏明月不勝痛苦地環抱住自己。她疼,指不出哪里疼,似乎是胸口,似乎是骨骼,過于難挨,濕熱的眼淚洇進衣服。
“姑娘,你去哪兒?”
去哪兒?
是啊,她去哪兒。
偌大一個上京,她找不到一盞為自己亮起來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