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以舟靜靜聽了許久。
等遠處走來一道身影,他掐滅煙迎了過去。
夏曉曼這幾天都沒見到他的影子,本來以為他是回去了,如今他又出現在眼前,當即有些意外。
“你沒走?”
“準備走了。”賀以舟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我在懷明區有一套房子,這是鑰匙。”
夏曉曼看著掌心里的鑰匙,不明所以。
賀以舟說:“你要是方便,就留下來陪她幾天。回去后,你就讓她去這個地址住,可以的話,你有空就多去看看他,畢竟……她奶奶剛死,我害怕她想不開。”
“你……”
賀以舟的眼眸氤氳晦澀,接著說:“她若問,你就說是和朋友合租,別說是我給的。”
夏明月性子傲,又還記恨著他,要是知道未必會過去住。
“這個小區很偏,她不會懷疑的。”
賀以舟一句話就打消了夏曉曼顧慮。
她攥緊鑰匙:“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和她一起回去。”
賀以舟嗯了聲,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絲別樣的東西。
夏曉曼被他盯著不自然,不由自主挪開了目光。
賀以舟瞇了一下眼,忽然問:“劉艾歌溺水那天,你確定周圍沒其他人?”
夏曉曼心慌亂一拍,很快鎮定下去:“我也沒注意,所以我不知道周圍有沒有人。”
空氣寂靜下去。
她有些維持不住表面的淡然。
好在一通及時打來的電話把他叫走。夏曉曼長松口氣,看了眼手上的鑰匙,提步回屋。
夏奶奶安葬后第三天,前來參加葬禮的親戚們便都散了。
堂叔和堂嬸也沒有留,畢竟小賣鋪那邊還有一堆爛攤子。
夏曉曼還有假,于是和夏明月留在了村子里。
可是她不想多待。村子里不比城市。城里人再討厭誰,也不會當人議論長短。村里人不一樣,日子本來過得清閑,平常就喜歡在村東頭的樹下聚在一起調嘴弄舌,搬弄是非。
只要夏曉曼出門,就能聽到那些閑言碎語。
他們談論夏奶奶生前,又說夏明月是水性楊花的小狐貍精,最后連她也沒放過,說她一個丫頭片子讀書無用,每一個字眼都往她心窩捅。
后來有人把消息放了出去,不少網紅正在前來的路上。
這村子是徹底待不下去了。
征得夏明月同意后,夏曉曼訂了當天晚上十點的票。
臨走時,夏曉曼卻找不到了夏明月的身影。
村里天黑得快,也濃。
一旦過了八點,整個村子像陷進墨一樣的暗。
她深一腳淺一腳爬上山,穿過一小片枯樹林,在盡頭找到夏奶奶的墓。
夏明月把那條舊圍巾繞在墳上,磕了響頭,又深一腳淺一角的下山。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寂一道長影,慢慢與黑夜融為一體。
夏明月回去的時候,夏曉曼早就等得著急了:“你哪去了?再晚會兒車都不等我們了。”說完,看到她腦門上的一抹泥濘,愣了下,默默把抱怨吞咽回肚子里。
“走吧,都要來不及了。”
兩人手拉手走到村口,一輛出租正在那邊等著她們。
上了車,出租顛簸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兩邊穿梭過好幾輛車影,看牌照都是從城市里過來的。
司機覺得新奇,忍不住說:“這不過年不過節,回村探親的人還挺多。”這種不毛之地自然不是旅游勝景,他能想到的就是年輕人回鄉探親。
坐在后面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夏明月淡漠地看著窗外,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什么關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