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昀隨陶仵作去了對面茶樓,與之前李氏來時不同,焦昀頭一次也沒底。
陶仵作之前與他關系好沒錯,可從陶仵作平時的敬業也曉得他也是公事公辦的人。
他需要讓陶仵作相信他,并收他為徒。
可這個度,卻要拿捏好。
既讓陶仵作相信他的實力,卻又不能太過,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陶仵作和焦昀坐在廂房的矮榻上,陶仵作垂眼泡茶,熏騰的熱氣裊裊而上,他有一絲后悔,他這次沖動了,昀哥兒連十歲都沒到。
可,他又不舍得放棄這個機會。
他來了這里已經兩三年,一直盡職盡力,卻從未開始出手培養心腹,沒想到,他第一個開刀的,竟然是個孩子。
若是剛來昌陽縣那時,他自己都不信。
陶仵作放下茶壺,表情嚴肅瞧著焦昀,瞧著對面強裝鎮定的孩子,他又緩了表情“怕什么我不是你陶哥哥了”
焦昀故作松口氣“陶哥哥你剛剛表情好可怕,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陶仵作“我沒氣,我只是你真的想日后當仵作”
焦昀重重頜首“想”
陶仵作“那你可知,仵作這個行當并不容易,吃苦受累,又需要攻讀很多書籍,不僅如此,一旦犯了一個錯,可能萬劫不復。不僅如此,仵作這個行業,并不像表面這般風光,甚至不太受待見。”
焦昀自然知曉,可他的目的又不單單真的只是如此,故作不解“可陶哥哥你”
陶仵作“你看那些衙役對我很是恭敬,其實是看在侯大人的面子上。我爹和侯大人很多年前是同一批趕考的,又是同僚,自然對我多加照顧,他們知曉我家族在京中的身份,自然對我恭敬。可他們恭敬的不是我這個人,不是我這個仵作的職位,而只是我背后的家族。可你不同,你如果真的當了仵作,他們不會對你這般,你可能忍受這種落差”
焦昀松口氣“陶哥哥我不怕,我只是覺得很喜歡這個職業而已,想跟陶哥哥一樣厲害,擁有一項技能,也跟娘一樣,有大本事。陶哥哥能把一團霧的謎團解開,幫侯大人幫那些死去的人,簡直厲害得不得了。也像我娘做鹵肉一樣,剛開始只是那么一塊肉,甚至還帶著血水,沒任何滋味,可經過我娘一番烹制,就成了讓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你們都好厲害,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陶仵作被夸得有點虛“哪有這么厲害,只是湊巧而已。”隨后低咳一聲,“雖然你這么說,可如今你年紀的確太小,有些事,我得讓你清楚。如果你聽完之后,依然決定跟我學,那到時候我們再談下一步。”
焦昀知曉這事成了一半,至少陶仵作這邊,已經沒問題。
焦昀乖巧的模樣讓陶仵作嘆口氣“你可知道仵作整日要與何人為伍”
焦昀“衙門的人,百姓,和那些死去的人。”
陶仵作挑眉“主要是大部分死去的人,其實更確切的說,就是尸體,可不簡單只是看,還需要摸,甚至一點點尋找線索。可你見到的,不僅僅只是剛死的,甚至還有已經死去很久的,或者尸體已經腐爛,或者化為白骨,這些你都要清楚。”
焦昀“這些沒什么啊,誰還不會死,一旦死了,那也只是一具軀殼,就跟的食物一樣。食物剛做出來香噴噴的,你瞧著自然可口,可若是了,發臭了,可也是食物啊,只是瞧著爛了臭了而已”
陶仵作目瞪口呆“你等等昀哥兒你先閉嘴”為何要拿食物對比,他等下還要吃鹵肉啊,他等下是吃還是不吃
焦昀無辜臉“可這是祖父跟我說的啊,我小時候很怕鬼的,村里有一次也有人沒了,我很怕,祖父就這樣跟我說的,后來我就不怕了。陶哥哥你看之前在楊府,我也沒怕呀。”
陶仵作“”果然,他就不該把昀哥兒當成尋常的孩童看待,畢竟,是焦老秀才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