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神經都被吊起,那根手指頭小小的,還帶著顫抖,其余四指攥得緊緊的,小拳頭緊握,怎么瞧都可憐。
白生生干凈的小孩跟面前這具慘烈的尸體一對比完了,更覺得侯大人不、是、人
衙役都如此,更何況更為照顧焦昀的陶仵作,偷偷瞪眼侯大人,再瞪一眼。
侯大人終于咂摸出味兒,猛地掃過去,正好對上陶仵作瞪過來的目光過了啊,瞪一次出出氣就夠了,還沒完了
陶仵作頭一偏不理他。
侯大人臭小子,你爹不在這,我這個當伯父的,也是能揍你的。
焦昀在眾人注意力在他處時,飛快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再收回后,直接起身,用另外一只干凈的手拿下帕子,再慢慢擦拭剛剛碰過尸體的手。
這帕子是他昨晚用酒水泡過晾干的。
侯大人看焦昀站起身,說不清心底的滋味,他這時的心境與之前完全不同。
一開始他是拒絕的,可這時,他甚至有種期待,想看到這孩子更讓他驚訝的表現。
可他只是碰上一碰,又遮住口鼻,怕是這一項能找全的機會廖剩無幾。
更何況,他在這一項耍了點心眼。
“昀哥兒,你可找齊本官讓你找的三項”侯大人稱呼的改變,也代表他此刻的態度。
焦昀了然于心“回稟大人,已找全。”
侯大人挑眉,顯然不信“哦那你說說看,都有何物不是原本屬于原告的”
焦昀轉身,卻并未再靠近尸體,指了指腳骨的位置“那里綁著一個繩子,染了顏色,很新,青色的,若是按照赤橙黃綠青藍紫來排,這應該是縣衙最近的第五具無主尸體吧所以這個應該是第一個不屬于他的。”
門口有倒吸氣的聲音傳來這孩子腦袋瓜子怎么長的這一眼就看出來了怪不得陶先生非要收他為徒,這培養好了,是個好苗子啊。
侯大人反應倒是平靜些,畢竟這一樣很明顯“那第二樣是”
焦昀指了指尸體下半身的舊褲子“這個,雖然破舊,但尸體都有白骨不可能衣服還存留。”只能是檢查完能檢查的記錄在冊后為了給尸體遮擋的。
侯大人嗯了聲“第三樣呢”這一樣才是重中之重,侯大人確信他不可能會答得出。
陶仵作在一旁皺著眉表情凝重,他有點急,剛剛焦昀瞧著尸體時,他也在瞧,是以一圈看下來,他只看到明顯的兩樣,可大人說三樣,那除非是大人在讓尸體抬來前,已經做了平時對尸體的一種處理。
可這種只是粉末狀,灑在尸體上,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他如今只期待剛剛昀哥兒戳尸體那一下并非偶然好奇,而是真的察覺到什么。
陶仵作頭疼侯大人這搞什么,只是收徒,這考驗也太過苛刻,簡直已經算是按照最低級別入門仵作來測試了。
焦昀的沉默讓侯大人放在一側的手也無意識攥緊,連他都沒發現,他竟是緊張起來“怎么”
焦昀自然不能直接說出很詳細的科普,可他要知曉這個,卻也需要理由,垂眼“我不太確定,但如果大人非要說三樣,那這應該就是。大人說的第三樣,應該是石灰粉吧。”
這三個字一出,侯大人沒繃住自己的表情,難以置信看著下方“你你是怎么知曉的”這太過匪夷所思了,這孩子竟然真的答對了
他的反應太過強烈,讓焦昀笑笑,“只是湊巧而已。之前丑姑嬸嬸下葬時墳頭灑了一些石灰粉,我就想起以前祖父提及過,只是那時候記不太清楚,就在跟著娘賣鹵肉時詢問過來吃東西干苦力的叔叔,他們懂一些。我就想起來了,石灰粉能消腐氣和瘴氣,若是灑在尸體上,還能延緩尸體。剛剛我蹲下湊近一些,就看到尸體上還有一些粉末,我伸手戳了戳,那尸體已經開始僵硬發干。雖然不明顯,可既然大人這么說,那這應該就是第三樣了。”
這次不僅是侯大人啞口無言,連陶仵作都呆呆的,回過神眼冒綠光,若非時機不對,他真想上前將昀哥兒抱起來扔一扔慶祝一番,這孩子太心細,觀察細微,膽子雖然不大可這個年紀卻已經強很多,完全就是按照仵作這個行當長的。
而門口的衙役大眼瞪小眼好、好厲害
侯大人終于回過神,表情淡定,可手卻忍不住捏著驚堂木,差點沒忍住拍一下叫聲好,好在忍住了,否則他縣令的臉怕是要丟光。
他后悔自己非要出三項,萬一第三項這娃沒答出來,他豈不是要失去一個衙門日后的棟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