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桓想了一想,“你想清爽,我帶你出門吹吹風好不好?”
“往哪里去呀?這時節,廟里觀里人都多,我不愛同他們擠,處處都是汗味兒。”花綢撇撇嘴。
“倒有個清凈去處,不必上山。周乾有個別館,在南郊,他走時叫請我去照看照看,我不過打發北果去看了幾眼。你若愿意出門,我帶你去好了,請了施兆庵他們、再請幾個唱的,人多熱鬧,設宴取樂,消消你的暑悶,豈不好?”
花綢眼冒精光,稍刻又癟下臉去,“不好不好,我婦人家,他們縱然是子侄輩,到底不好與他們一處取樂。”
奚桓好笑起來,掐掐她的下巴,“裝什么樣子呢?咱們到如今,還講什么繁文規矩?若要論起來,你我都該被拉到公堂打一百杖棍。算了吧,只要你喜歡,別的不用管他,荒郊野地里,誰還來盯你的規矩?連朝你是知道的,他比我會逗樂,他說笑兩句,你就高興了,倒比我那些蹩腳笑話強。”
野風還沒吹,花綢業已覺著胸悶好了好些,甜滋滋地笑起來,“多謝你想著!”
“瞧,這就高興了。”奚桓也笑笑,聽見外頭有了動靜,便理了衣裳偷潛出去。
因他時常晝伏夜出,終引得采薇好奇,這廂一回來,便被采薇堵在榻上,盤問了他一遭,“我的爺,您夜夜是睡在哪里?要是在碧喬巷,也回來得過于早了些,未必那里的姑娘是花妖月精,天亮就見不得人不成?”
奚桓摸一摸鼻子,走進房里去,“我往哪里睡還要給你交代?我早起要上朝,自然就該早回來,未必把補服烏紗一道帶去碧喬胡同,好省了你的麻煩?”
“不愛說就不愛說,我還懶得打聽呢!”采薇白他一眼,跟進去取了補服為他更衣,“哪里省得了我的麻煩,就是你不在家,我也有一堆事情做,操不完的心。您什么時候娶個奶奶回來倒好了,我樂得自在一些,總與外頭那些人廝混什么?還真當人愛您呢?人是愛你的銀子!”
“你倒說一說,我娶個什么樣的奶奶好?”
陽光射窗進來,撒在采薇一派爛漫的臉上,“要我說,娶個像姑媽那樣的就很好,心胸平闊,清麗端莊。或是喬家的表姑娘也好,性子柔順,天真動人。”
說到“姑媽”時,奚桓不住點頭,心里正想她是有些心“胸”平闊,像兩朵將開未開的花苞,盈盈欲語。又說到路松琴,他登時把臉垮下來,自個兒戴了烏紗奪步而去,“少興口胡說,這種事也是好堂而皇之議論的?”
“嗨、”慪得采薇在后頭叉腰跺腳,“不是您開口問我的嗎?!”
追出去,廊下似有一抹鶴影,遨游碧空,遏風卷云。
蟬聒蛙噪,烏兔相催,熱起來就沒完,連夜風也是溫的,花綢怕熱,奚桓再去,便屢屢將他推回自己屋里睡,奚桓腆著臉央求兩日,花綢仍舊不許,他便橫下心來,索性不再往蓮花顛去。
一連兩日真不見他來了,花綢卻有些懨懨悒悒的沒精神,一半因熱,一半因他,卻賭氣似的,就不愿意去請,獨個悶在榻上吃冰鎮燕窩度日。
趕上馮照妝來瞧,進門看見,在榻上與奚緞云埋怨,“妹妹的病才好,不該常吃這些大涼的東西,姑媽也不勸著點,還由著她。這女人吶,常吃冰冰的東西,總是有些傷宮,妹妹的月事又來得比別人都晚,還該多留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