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下頭,花綢便捂下頭,他又改掣上頭,花綢忙用胳膊護著,鬧得床架子嘎吱嘎吱晃蕩,系在脖子上的帶子也散了,她橫抱胳膊緊撳著,笑得拿腳踹他,“別鬧了、笑得人肚子疼,我要上不來氣兒了!”
她最怕癢的,漲得滿臉通紅,不知是笑的還是臊的。奚桓怕她真喘不過氣,不敢再鬧她,輕輕掰開她的胳膊,重新把帶子給她栓上,“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跟捂命似的,又不是沒看過,瞧你這小氣樣。”
“去!”花綢嗔他一眼,把臉偏向里帳,有些欲語還羞的嬌態,眼角笑出水星,沾在睫毛上,在半明半昧的溫帳里瑩瑩閃爍。
奚桓跪在她旁邊,漸有些重了呼吸,“我也不知怎么的,早起就有些……也不好太勞累你,借你的手一用你愿不愿意?”
真叫人不知道是應是拒好,花綢轉回眼來,朝他腰臍下瞟一眼,幽幽怨怨地嗔到他臉上去,悶不做聲,也不動作。奚桓知道她這是愿意了,三兩下扯了腰上的帶子,抓著她的手來蹭一蹭。
一觸碰,花綢便被那鮮活的熱溫燙了一下手,幾個指端似一株含羞草,輕輕蜷攏了。奚桓垂眼看她星眼朦朧,朱唇微張,像是小小的驚詫,大大的羞赧,是因他而迷了眼色,亂了心跳。
只要一想到,他的十萬八千個毛孔都悉數張開,沸騰的血液像要燒滾出來。他沉重地嘆息一聲,膝蓋跪在她身旁,像是預備把自己的生命獻祭給她。或者,是她趟在祭臺,等待他將她的靈魂剖出來。
“你抓著他,你原來試過的,你忘了?”
這大約就是個獻祭的儀式了。花綢心內有些忐忑,抬起另一只手背擋住自己發燙的眼,她怕身不由己地去看,太可恥了。但她心底里汩汩冒出個念頭,止不住地想去看。
“想看就看。”青山不與我,我來與青山,她不動手,奚桓只好把自己塞到她攤開的手里,闐滿她溫柔的掌心,再滿脹出來。
花綢只覺握住了一尾長著硬骨頭的、黏滑滑的魚,一不留神他就躥出去,十分粗魯,十分調皮。她也就有了十分好奇,從手背的指縫間別過眼來瞥一瞥,就一眼,便灼得她滿臉滾燙地轉回去。
睨著她的臉,奚桓止不住笑了,帶著失衡的呼吸,橫沖亂撞地,使這張軟媚迷迭的綠綃帳,在將亮未亮的天色里流露英風,“自古以來,只有男人,對女人評頭論足,你也可以,對我評頭論足啊,你瞧瞧我怎么樣?”
他像棵大樹,根在她手里,氣息如蔥郁的枝葉在搖動。而她是樹下歇腳的旅人,帶著一身風塵在他堅壯的庇佑下,抖落麻木的疲倦,放縱地把每一面在他提供的陰涼里展露。
她怯怯地把指縫又再打開,轉過臉來看他頑皮地亂竄,活脫脫的,元氣大滿。她把指縫闔攏,繚亂地氣息里帶著笑,“像小時候的桓兒,沒頭沒腦的。”
奚桓的三魂七魄都被殛殺,他俯下來罩著她,好像是童年走失的心臟又在她懷抱里找回。那個稚嫩得傻氣的奚桓,還不懂得什么是愛的奚桓,一早就已經把他全部本能的愛都貢獻給她了。他想不到,她還記得他。
有一種奇異的感動襲擊了他。所以他在亂糟糟的芙蓉錦褥與鮫綃裙下,也襲擊了她,“本不想勞累你的,可你這么說,我就放不過你了。”
她也順從地把四肢與他糾葛,纏綿沒有顏色,卻有氣味,是帶著豆蔻香的呼吸,與蘭麝香的分泌。